浸在灯影中的深浓眉眼,布满血丝,红的凄惨。

她突然又忆起方才画面……满眼满心地难受,眼泪夺眶而出,使劲眨净泪水,仔细端详,见脑袋好好地待在他脖颈上,又幸又喜。

又恐是梦,是假的,想摸摸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张张口想喊他,喉咙像是缝着针,非但发不出声还疼的钻心。

李偃望着盈满泪水的眼,不知她是清醒还是糊涂,更不知,倒映瞳心正中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在意?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她迟早要死在他手中。

他慢吞吞坐到床沿,拿起帕子,轻轻将积在山根的小汪泪水拭干,又一把握住她曲起的手攥到掌心,曼声道:“我在……”

切切实实感觉到他温热体温,赵锦宁劫后余生般抽噎了下,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告诉他,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她又张张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委屈地掉眼泪。

他屈指拂去,“别哭,一会儿就不疼了。”

少顷,婢女门外回禀林太医来了,李偃放下床幔只将手腕堪堪露在外面,掩地严严实实,方起身,教人进门。

林太医调息至数,凝神细诊半晌,方欠身退到帐幕外,如释重负地拱手向李偃轻声回话:“难关已过。”

李偃疲惫面容微微有了丝松懈,“请大人再为公主施几针。”

赵锦宁昏迷这几日,烧的满口胡话,喊的最多的就是疼。

李偃知道林太医擅针灸,便命他为赵锦宁施针,扎针虽也疼,好过病痛折磨。

每次针灸完她就能睡得安稳些。

施完针,李偃随林太医到门口,问:“何时能大愈?”

林太医是在宫中就为赵锦宁请脉的太医,对她体质再熟悉不过。见驸马如此关切,也就不瞒着,把赵锦宁内虚外实,疾去迟的身体状况说了一通,末了又宽慰道:“驸马也不必太过忧心,公主今晚服了药,明日若能少用些清淡饮食,好的便快了。”

李偃道声有劳,目送林太医出门,又目见嫤音扶着莘萦的手远远从厅内过来。

他蹙了下眉,迎过去。

嫤音见大哥哥板着俊癯的脸,不等他开口训人,便先开口道:“我听着嫂嫂醒了,想来瞧瞧。”

她打娘胎里就壮,自幼又没吃苦受罪,身子骨好,养了几日就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嫂嫂醒了,忙不迭来看看。

李偃道:“她昏昏沉沉的,想是又睡下了,先回去吧。”

都是自己带来的麻烦,使嫂嫂病重,哥哥熬煎。嫤音万分心疼自责,哽咽着道:“大哥哥眼睛都抠搂了,还是让我守着嫂嫂,哥哥去歇歇。”

她直掉眼泪,李偃无可奈何,好言劝道:“我和你嫂子都不怨你,别哭了,等你好利索再来。”

又给了莘萦个眼神,莘萦拿帕子给主子擦擦,又帮腔大爷方劝住,扶着她往回走。

等嫤音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李偃方回暖阁。

他进门时,婢女正在给赵锦宁喂药。

她面朝着灯,照在光亮中的身段柔细如柳条,好似吹一吹就会断。

病了好几日,瘦的实在厉害,尖尖的脸儿远远看上去还没药碗大。

婢女又舀了勺药汁,递到唇边,她听到脚步声,倏地偏过脸朝他望来。水杏眼也成了桃子眼,又红又大,千般委屈,万般娇弱地瞅着他。

口不能言,眼睛却能说话。

她是想要他来喂。

腿比脑子先行一步,李偃接过药碗那刻,恨得牙根痒痒,真恨不得把这个能左右挟制他的女人掐死!

那么大碗汤药,他不言不语地喂,她不声不吭地喝,眨眼见了底。

李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