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染疾命悬一线,而他却出征在外……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

李偃疾步上房,赵锦宁正坐在桌前用饭,瞧他进门,眼神示意岑书上前伺候,“嫤音可好些了?”

他宽了外衣,低头洗手:“服了药,比方才睡的安稳些。”

她抿着唇嗯了声,“那就好。”

亲自盛了碗斑肝汤放置他惯坐得席位前,“吃完饭,我再去瞧她。”

李偃走到桌前却不落座,手贴向她额头仔细摸了摸,不热,稍稍宽心,掀袍坐下,“你去作什么,有太医他们候着,用不着你。”

话一脱口,见她捏筷的手屈了屈,方觉生硬,于是放软语气,柔声道:“这病过人,你要有个好歹,教我怎么活?”

她脸上露出笑模样,挟了块镜箱豆腐到他碗中,笑吟吟道:“我好着呢。”

吃过饭,李偃又摸摸她额头,“我得回衙门了,哪里不舒服就教翔云到衙门寻我。”

年底衙门事多,孙泰清那厮仗着脑袋上的乌纱帽大,没少给他安排庶务。眼看战事爆发,不能与那厮翻脸,不然,苦心经营的“安份守己”将付之东流。

“我知道啦,”她点点头,接过岑书手中的墨狐围脖儿要给他戴。

李偃弯下腰,见那墨色系带缠在她纤白手指,盈盈一绕,打出个极漂亮的结。心头涟漪顿起,飘飘滉向四肢百骸的都是暖意。

他低了低修长的颈,亲着了薄嫩泛粉的指尖。

赵锦宁一怔,抬眼去瞧,他已经直腰挺背,神情自若,衣冠楚楚,丝毫不像才偷过香的轻薄人。

俏眼一横,窈窕转过身,“雪天路滑,夫君晚上早些回来。”

“好。”

听见掀帘声,她回顾望去,他昂首阔步走进了漫天飞雪中。毡帘重重阖上,方收回视线,玉步款款迈进暖阁。照旧查阅账本,看着看着眼皮打起架来。

一入冬,人就懒懒的,吃饱就犯困,她歪身枕上鹅绒圆枕,吩咐岑书:“拿条小绒毯来,我小睡一会儿。”

岑书拿来,动作轻轻地给她盖上,悄悄退出暖阁。

不过是最平常的午睡,谁知,直到暮黑赵锦宁都没能醒来。

第一百二十章 活生生堕掉成形的孩子

寒英簌簌,都司衙门前的两只青石狮子与漫地积雪浑为一色,分不出是灰是白。

“白”狮子斜对侧静泊着同样白了顶的马车,翔云坐在车儿板上耸肩袖手,圆溜溜的大眼珠,一错不错地瞅着六扇黑漆大门。

等了又等,终见欣长身影自白纱灯下信步出来。

翔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撑开伞面,高高举过束着偃月式玉冠的发顶,“爷,您可出来了。”

李偃登时顿住脚步,皂靴悬在台阶,“家中出事了?”

“没……”翔云讪笑着,“小的在二门上,没见后院的姐姐们出来传话,想是一切都好。”

早就过了下衙时辰,见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从大门出来,迟迟不见大爷,他等心急了而已。

李偃嗯一声,遂踩下台阶,走向马车,“回家。”

回府后,先到厢房看嫤音。

嫤音高烧稍褪,人仍是昏昏沉沉的。

外间只有徐太医监督小太监往药吊子内添药,因不见林太医,有些疑惑,“怎么不见林大人?”

徐太医转身,颔首回道:“方才,岑姑娘来请林大人为公主请脉。”

他一听,脚下生风,急至上房,四下不见侍立婢女,心愈发下沉,匆匆走到暖阁前,抬手待要推门,里面说话声大喇喇地传进耳内。

“公主染疾,不宜再佩戴避孕香珠。”

字字如惊雷,轰耳又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