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其交代,曾是勐卫城的难民,走投无路才占山为匪,并非劫粮主谋。”
“还望郭大人彻查清楚,从轻发落。”
“是,”郭明远道,“下官定会秉正处置。”
谈完处罚便是请赏了,杨同甫笑道:“下官已作疏一封启明圣上,都司佥书一职尚在空缺,将军身经百战,若能带领禾兴士兵操练,岂非如虎添翼,使得禾兴城防固若金汤。”
孙泰清闻言恶狠狠剜了杨同甫一眼,“藩台为我司选拔人才,怎地不事先知会某一声?”
“驸马贵为超品都尉,杨藩台请官四品佥事岂不屈尊?”他昂着脖子,抬手敷衍一拱,“此事有失妥当,请藩台从新考量。”
杨同甫对其恶意报以微笑,诚心诚意致歉:“本官也是为了禾兴布防考虑,还请孙大人容谅。”转而起身对李偃深深一揖道:“在下自作主张,将军勿怪。”
“大人言重了,”李偃站起还礼,“公主曾谈‘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敝人不才,觍承皇恩,若能为禾兴尽些绵力,乃之幸事,万死不辞。”
这席不矜不伐的话听得在场官员交头接目,各自站队看向上司。
只见扬同甫满面春光,眼中不乏赞誉之色。而孙泰清面色青红相接比化了脸谱还要好看。
话到这个份上,孙泰清也难再拦阻,不得不咬牙忍气。
这时,忽有书办来报:“酒席齐备了,请驸马都尉与各位大人移步。”
李偃不欲应酬,为着筹谋表面功夫还得做做,少不得卖他们三分颜面,一道到了八宝斋。
孙泰清前头引领,走至大堂角落一大圆桌前,比手请道:“驸马请。”
李偃觑了一眼寡淡席面,嫌恶寒碜,并不入座,孙泰清见此含沙射影道:“要驸马降贵纡尊同市井之臣共食,绝非在下本意。”
“这桌水酒乃都司上下将领所凑,并非官中,捉襟见肘,实在惭愧,请驸马见谅。”
“孙大人哪里话,”李偃薄唇微扬,轻轻一嗤,“圣上曾云:‘市井先于庙堂’意为邦以民为本。”
“何况吾自幼长于市井,何来降贵纡尊之说?”
“只是……”他话一顿,扫了一眼众人,“这几只凳子只怕不够坐。”
说着他唤来掌柜,要了包厢雅间:“算在我的账上。”
“欸-”孙泰清皮笑肉不笑道:“本为驸马庆功,岂能让您破费?”
“孙大人盛情吾心领了,”李偃抬手重重拍上孙泰清上臂,略一低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日后还承望孙大人多多关照!”
随后众人移至雅间,李偃上座,扬同甫和孙泰清左右相陪。
酒菜齐备,孙泰清冲下首几个副手使了个眼色,副官领意逐一端起酒杯敬李偃,极尽阿谀奉承之言。
李偃脸色平平,看不出喜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孙泰清直呼雅量,提起酒壶斟满再让:“久闻驸马战场从无败绩,今日一见果非同凡响啊!”
“孙大人过奖,”李偃斜目视他,眸中迷离,显出几分醉意。
他拈着酒杯,迟迟不喝,有躲酒之嫌。孙泰清又提酒壶斟满自己的杯子,端起来敬道:“在下实在敬佩,还请驸马满饮此杯!”
“孙大人满腔热忱,不喝反倒不恭了。”
李偃喝净,孙泰清复又斟上。一旁的扬同甫总算看出其中门道,忙开口阻止孙泰清继续灌酒,“早就听闻八宝斋的炙烤鹌鹑不错,大家别老喝酒,都动筷尝尝罢。”
李偃眼睫一垂,瞄向圆桌正中的炙烤鹌鹑,想起赵锦宁说味道不错,等他回去尝尝。
他提起筷箸,径直伸去,筷尖一调挟起了旁边的油焖鲜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