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半睁着混沌的眼,他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愿意听。
“‘我爱你’,是吗?”贺津行望着窗外浮动的梧桐树叶,嗅着容祈的肌肤,他深黑的眼睛荡着暗涌。
“......别这样,津行。”容祈的脑袋垂在阴影中,湿漉漉的眼睛溢出泪水,一颗又一颗掉在地面上。
别这样,求你了。
他卑微地乞求着,求求你,不要同情、怜悯、施舍我任意一分不是出自真心的爱了。
他无法再在甜蜜与现实中反复被拉扯、撕碎、摧毁。
“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贺津行抚摸着容祈的肋骨,那对肋骨仿佛长在自己的身体里,直直向上刺穿心脏,“小祈,你想要爱,我可以给你。”
事后,容祈哭着卸了力,瘫软在贺津行的怀里。
贺津行抱着他大步走去浴室,浴缸放慢了温热的水,柴瘦的容祈抱着双膝坐在里头,贺津行垂眼给他清洗身子,动作细腻又温柔。
容祈蜷缩成一团,在哗啦啦地水声中,他抿了抿唇说:“......津行,你不爱我。”
第18章
贺津行顿了顿,偏过头去擦拭容祈的脊背,皮囊很薄,勒得骨骼微微泛青。
谈论爱,贺津行于此过于匮乏,倘若容祈需要爱,他想给他,这样容祈就不会再想着逃离他。但贺津行无法明白的是,他既已抛出给予他爱的橄榄枝,容祈为什么还要拒绝,这不是容祈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他轻轻捏着容祈的肩胛骨,抚过凸起的蝴蝶骨,每一块骨头都格外的咯手。
贺津行蹙着眉,沉思半晌,伸手抬起容祈的下巴,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他的瞳孔里,贺津行说:“我爱你。”
容祈的眼睛动了动。“啪”一下,他粉碎的心碎得更彻底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你又爱我什么呢?”
“如果我离开了你,你还会爱我吗?”
贺津行慢慢缓下了手,双眼微微弯了起来,唇角的漩涡深了几分,他说:“容祈,说来说去,你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我。”
“你哪儿都不能去,哪儿都去不了。天地再大,我都能把你找回来,锁在身边。”
“小祈呀,今儿起那么早?”
容祈眯着眼笑:“天气好,”他偏过脑袋张望着院子里的鲜花,“张姨,花儿开得真好。您照料得真不错。”
张姨不大好意思:“运气好,运气好,凑巧就养活了。”说着,她将早餐搁到容祈面前,抬头问他:“要出门?”
容祈点点头,风轻云淡道:“出门散散步。”
“先把早餐吃了。”
“好。”
他挺着脊梁坐在沙发上,双膝并得很齐,一口又一口,慢慢地吃着热乎的肉包,明亮的天光从落地窗匍匐到他的脚边,天空的云色很浅薄,飞鸟掠过,倏然不见踪影。
容祈在书房的桌上留了字条,一笔一划写得整齐且用力,像是要让青墨色的笔记划破单薄的纸张,上头只写了一句话,那是写给贺津行的。
“津行,我倒盼着那天在桥上,你没有把我救下来。从此以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容祈如是说。
大巴车不比火车、飞机,票子钱便宜,且无需登记身份,哪怕贺津行再怎么有能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通过交通运输来查询他的踪迹。
他相信贺津行会去找他。
他同样相信贺津行不会找他太久。
三天、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三个月?
至多不会超过半年,没有人能够长久地、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
哪怕是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