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水元呆在一起不自在。晚上他忘记的东西,到白天,日光底下,会清晰的想起来,让人迷茫。

张玉林丢给他一个橘子,李名秋坐在椅子上吃橘子,跟张玉林聊天。聊了一早上,其实也没有聊什么,就是闲话,但是他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回到家的时候,水元已经把饭做好了,正到处找他呢。两人拿了筷子一边吃饭,一边说下午的安排,去砍柴。

洗了澡,李名秋换上旧衣服,水元也换上旧衣服,两人背着背篓一块去山上砍柴。因为太阳很大,都没有穿毛衣,感觉还是特别舒服,不冷不热,山风吹到衣服里去凉嗖嗖的爽快。

砍了两捆柴,身上都出了汗,李名秋坐在草地上休息,外套铺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个背心。他累了,手里拿着个草帽子,扣在脸上,挡着太阳睡觉。

水元在对面观察他的腿。因为热,他裤腿挽起来,裤子宽阔,笔直的大长腿翘了二郎腿,阳光底下特别白。水元感觉他比自己白,挽了裤腿,悄悄去对比,果然比自己白。她挺不甘心的。

李名秋笑道:“天生的。”

因为他爸是个白皮肤,他妈也是个白皮肤。他们全家都是白皮肤。

水元说:“你有毛,我没毛。”

李名秋笑,没理她。水元爬到他旁边去,也躺下,侧着身面对他,掀了他的草帽,注视着他的黑眼睛。

李名秋摸着她的后脑勺亲了亲她。

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李名秋刚从北京回来的那一段时间,有一天在山坡上,他也是这样亲吻她。那时候他还没有和张玲结婚。她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义。或者并没有意义,只是亲一下?

她想不明白,但是她现在也不用想了,她什么也不管,就是喜欢他。

然而对于未来,她还是一片迷茫。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能长久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怎么去改变。对于李名秋的心事,她也无从知道。

天边出现了灿烂的晚霞,红彤彤的照耀着人的脸蛋。水元抱着他的肩膀,头偎依在他怀里,有种莫名的忧伤。

他们背着背篓回了家,意外的发现院门打开着,张玲竟然回来了。

张玲穿着一件漂亮的碎花真丝衬衫,衬衫的窄领子做出非常时髦的形状,外面穿了件有点像列宁装的白色风衣,头发好像是染了黑,还烫了卷,高高的扎了个马尾,还抹了口红化了淡妆,精气神十足。皮肤有种少女的白皙,又带了成熟妇女的风韵。相比之下,水元就有点蓬头垢面的,少女还带着微微婴儿肥的脸蛋上,尖下巴,翘鼻子,水蒙蒙的眼睛都扑满了尘埃,蒲公英似的软头发乱蓬蓬的,扎头发的胶绳松松系着发梢,快要掉下来了。

她穿着肥大的旧尼龙布的外套,脏裤子。抬手撩了撩落到耳边的头发,对上张玲的眼睛,习惯性的叫道:“嫂子。”

她心跳的乱了节奏,有种从来没有过的,说不出的心虚和慌张。

李名秋微讶:“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一边问,一边放下背篓,张玲伸手抓了抓头发,笑了笑,没说话,过来抱住他胳膊:“你们还跑去砍柴呀?你一年有几天在家动火动灶了啊,不是有煤油炉,蜂窝煤炉吗,买点蜂窝煤。”

李名秋笑道:“反正在家没事。”

他声音自自然然的,听不出有一点不对,表情也是笑微微的,跟张玲挽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对恩爱夫妻,水元不是第一次见,感觉这画面有点刺眼。

张玲问了水元几句,李名秋跟她进屋换衣服,便直接忽视水元了。水元在院子里堆柴,眼睛的余光看见李名秋和张玲,两人在屋里说话,衣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