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水元闷着头在厨房煮饭,煮好了,等了很久,也没见李名秋和张玲来,她不敢去叫,在厨房里拧着眉头,绞着衣袖,艰难踟蹰着。她知道李名秋和张玲在睡房里,她立在厨房门口,看着隔壁卧房门口透出来的灯光,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无奈李名秋和张玲都是很温柔的人,说话声音一点都不大,水元听了一会,感觉他们没有吵架的样子,也说不出是该安心还是该失望。

她背靠着墙,心里又涌起了强烈的悲伤和孤独,茫然和迷惑。黑暗中,斜射的电灯光照着她的脸,脸蛋成了昏黄的颜色,她默立了一会,皱着眉,又悄悄回到厨房去了。

夫妻两人像半个陌生人似的躺在床上,彼此还隔着半寸的距离。两人都不说话,静静躺着,已经关了灯了。

然而李名秋能感觉到,这一夜,不会这样平静的过去的。他静静的注视着窗外隐隐绰绰的树影,风吹的树梢沙沙作响。果然,沉默了一会儿,张玲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名秋,你不觉得咱们这样有问题吗?没有咱们这样的。”

她很平静,不气不恼,说话的同时,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手。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可是这么多年,埋在心里,从来不敢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敢问,我怕得到的答案我无法接受,我害怕会失去你。”

李名秋沉默,没有接话。

张玲道:“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我不知道。”她道:“我只是感觉。其实孩子的事,我并没有怪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咱们就生疏了。我心里想,可能我也有责任,我冲你乱发脾气,你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我亲近,而且我看的出来,你对我很好,对我一直愧疚,想方设法的依顺我。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咱们永远都是这样,我有时候便很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呢,咱们之前不是很好的吗?孩子出生之前,咱们并不是这样冷淡的,你好像是变了个人。我以为你就是这种脾气,但是有时候细细一想,也不是的,咱们其实有好几年,是很相爱的。”

她好像是有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转头问李名秋:“你还记得那次,你考完试从学校出来,我去接你那天吗?”

她说的是李名秋参加高考出来的那天,那天下雨,她撑着伞在校门口等他,他从雨里出来,目光茫然而疲倦,看到她,直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那个时候她明显感到了他的热烈和震颤。

“那个时候你是爱我的,对不对?还有你毕业回来,咱们刚见面,我也能感觉到,你是爱我的。只是后来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因为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便不再稀罕了吗?得到了便不再珍贵,你也是这种男人吗?我不敢这样想,不敢把自己变成那种悲哀的女人,可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那时候说你对不起我,我忘了,你对不起我的是什么?是跟杨芸的事?不对,你跟她的事,不值得你那样跟我说对不起吧。”

“所以你对不起我什么?”

李名秋道:“两个人在一起,两情相悦也好,感情破裂也罢,你情我愿,都是两个人的事,彼此都应该有责任,合则聚不合则散,人当有这个自由。我在北京那几年,你不也跟王智处着吗,可能你喜欢我的确比他多一点吧,我回来以后,你便跟他分了手,选择跟我在一起。不过他对你是挺深情的,这么多年,还对你千般好万般照顾,什么事都要帮一把,咱们聚少离多,我对你确实不够。”

张玲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谈过?”

李名秋道:“听别人说过,他自己也跟我说过。有一阵我不是经常到他家去吃饭吗,他自己喝醉了酒非要拉着我说知心话,我原本也不想知道的。”

他在王智家的客厅里,王智的老婆在厨房里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