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不到,庄晏宁便起?了?榻。

以往这个时候,长安各衙署官员正在梳洗预备上朝,起?得太早,宫门未开,那便在外等?候,胆敢迟到与以身试法无异,初犯者罚俸,再犯者杖责,第三次便在狱中省过,履历上记着这笔,仕途升迁也是个问?题了?。

庄晏宁穿上压箱底已久的官服,对?镜理衣襟,正衣冠,对?于自己时刻牢记这些职官律例感到好笑,她的确回不到从前了?。

看着铜镜中陌生?而又不陌生?的面孔,她沉思片刻,垂下眼睫,从木盘中取过天子特?使所?佩金光绶带,端正系于腰间。

上面绣着祥云仙鹤,仙鹤尾羽随着多余的绶带长长垂在腰后,将?人?衬得挺秀颀长,有?如玉立。

庄晏宁冷静地盯着自己堪称无暇的面容,她握拳,再松开,端起?那副不近人?情的清冷姿态,再度戴上了?一张无形面具。

反转

宾主尽欢, 散宴时?夜色深沉,崔庸索性便在别业歇了一晚。

因次日要赶早到衙署举办行佛大典, 驾车前往还需花些时?间,兼之又饮了许多?酒,怕自?己瘫在床榻上误了事,崔庸特地嘱咐妻子孙氏早早将他叫醒。

天未亮,孙氏准时?而至,与仆从一道侍奉精神不济的崔庸梳洗更衣。

昨夜她虽未入席,但郎君所谋为何也?略有耳闻, 这件事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屏退了仆从,忍不住道:“府君那样的人, 五郎也?信得过么?”

崔庸在同辈中行五, 孙氏说的府君自?然是?其族兄,如今高居中书令的崔放。

崔放的父亲同时?也?是?崔庸的叔父崔解倒还健在, 但自?从女儿崔嫋在后宫争斗中含恨而亡以后,崔氏被帝王迁怒冷落, 再度失去权柄, 以致阖族没落,中兴大业半途而废,崔解心灰意冷,服食寒食散消极度日,过不多?久,便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崔放。

“你一个妇人懂得什么?”宿醉使得崔庸的头脑不甚清醒, 对孙氏也?没有耐心, 他觑了眼孙氏,烦躁甩袖, 脚步虚浮地走到灯架旁,低头仔细检查身上的衣物。

孙氏为他取来腰带,站在他身后,为其系带,又道:“郎君放心,这件公服浆洗过许多?次,有些破旧,今日穿上最合适不过。”

“只是?这些物件儿……郎君戴在身上睡觉没咯着?么?昨夜是?哪个粗蠢的婢女在服侍,竟如此马虎。”孙氏说着?,将一应精致昂贵的佩饰解了下来,放在木盘上。

在糟糠之妻体贴周到的伺候下,崔庸莫名躁动不安的心情?这才变得平和,他摩挲着?拇指上玛瑙扳指留下的痕迹,慢慢道:“我晓得,你的顾虑不无道理。”

崔解膝下仅有一个嫡子,这个嫡子早年间离奇死了,余下五六个庶子都?觉得自?己有出人头地的可能?,整日明争暗斗,为了些蝇头小利也?能?杀红眼。

崔放为了讨好父亲修习道学,不仅很快取得崔解欢心,而且装得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借此消除了其他兄弟的敌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就是?这么得的家主位置。

这样的人城府不可谓不深,煽动百姓,意图谋反,弄不好是?要?被夷族的,假使事情?败露,崔放必定断尾求生,崔庸这个区区族弟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孙氏至今仍然觉得,以崔放惯会隐忍的性?格来说,他怎么会这般急不可耐地棋行险着?,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或许崔庸等人只是?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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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当?上府君之前,我便在为他做事了,他没必要?害我。”崔庸顿了顿,大概自?己也?难以被这个理由说服,面上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冷笑?,“再说了,他要?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