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是当初所?有?进入虞山行宫的孩子所?肩负的使命,即便最终入彀者是别人?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但余婉常伴沈知蕴左右,又侍奉过庄晏宁几?年?,她离两人?太近,作为旁观者也比其他人?更洞如观火。

不知从何时起?,庄晏宁心里点着一盏油灯,她靠着这盏不太明?亮的灯火支撑着自己走到了?现在,今夜至此与沈知蕴暌违一叙,无论是否得偿所?愿,灯油都有?续上的理由,她总是得一丁点甜头便能细嚼慢咽,回味无穷。

但她分明?是在自欺欺人?,余婉如何不晓得,沈知蕴十之八九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无油可续,这盏灯自然是要熄灭的,届时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出神间,庄晏宁已走到余婉面前,她从余婉手中接过缰绳,没急着上马,而是一边轻抚鬃毛与马儿套近乎,一边向余婉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余婉好歹是一府奴仆之首,更是照顾沈知蕴长大的老人?,谈不上居功至伟,至少也是劳苦功高,准备马匹,送她出府,这等?小事怎能劳动她大驾。

“少主……”余婉对?上庄晏宁目光,心中微震,又想起?沈知蕴对?于称谓不大在乎的态度,顿了?顿,改口道,“四小姐在长安过得可好?”

庄晏宁身上仍着入府时那件圆领袍,只是外头穿上了?方便在夜里行走的黑色披风,她戴上兜帽,扯着缰绳扶着马鞍,徐徐上了?马,平淡道:“就那样罢,没什么好不好的,我在哪里都一样。”

适才在沈知蕴房中,她草草收拾过自己,但这次没用润油膏,她心急火燎,又没经?验,致使先头机械手入体留下余痛,这会儿上马的姿势有?些奇怪。

她以为瞒得过余婉,哪知对?方年?过四十,历经?风雨,早便猜出来了?,只是装作不知,恭谨地退后几?步:“还请四小姐平日多保重,此番受伤,家主很是惦念于你。”

四周静悄悄的,池塘里的鱼儿似也钻进菡萏底下伴着星月入了?眠,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余婉低着头,谁也没注意到她鼻尖上渗出了?丝丝冷汗。

才与庄晏宁一对?目,余婉便被对?方眼周微红激得心惊肉跳,她无法猜测两人?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但庄晏宁的失落是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难以掩饰。

真的也好,诓骗也罢,余婉现下只想好好安抚她。

说骗倒也不尽然,沈知蕴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庄晏宁的在意是人?人?皆看在眼中的。只是这种在意与庄晏宁期许的未必等?同,更有?甚者还掺杂了?旁的许多杂物,没有?那么纯粹。

“嗯,我晓得了?,多谢。”

庄晏宁弯腰抚摸马头,一下又一下,使得有?些躁动不安的马驹不再原地踏步,而是舒服得打了?几?个响鼻,侧着脸与她亲昵。

她的骑射是沈知蕴教的,如何挑中良驹,如何安抚马驹也是沈知蕴教的,但她的轻功与剑术亦是为其所?废。

心甘情愿。

庄晏宁将?这四个字无声念了?一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余婉的角度只能见到她翕动的嘴唇,这几?句安抚显然收效甚微,余婉又接着说:“马鞍旁那个小褡裢里装着伤药,是家主为你准备的。”

这确是沈知蕴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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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庄晏宁沉默须臾,仍是同样回答。

余婉喉头一动,却听庄晏宁忽而道:“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该做什么。”

她说着,踢了?踢马肚,马儿甩了?甩头,随即顺从地迈开步伐,载着她在深夜的寒霜月下出了?院门,余婉杵在原地,听着那踢踏声渐渐远去,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