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摆摆头说没有,怕这位衣着光鲜的客人什么也?不买就?离开,紧忙选了盏兔子灯递到她眼前。

沈知蕴见她衣着单薄,唇色泛青,淡笑着接过灯盏,又付了所有花灯的银钱,叫她赶紧回家去。

说是心血来潮,沈知蕴却对兔子灯爱不释手。她心情?很好似的,路过花园,从枝头取片还算干净的树叶置于唇边轻轻吹响,余婉细细一听,这不是庄晏宁从前在丰山书院时惯常吹的曲调么?心下?一凛,往沈知蕴被?披风遮住的腕间瞥去一眼,步伐显出些许慌乱来。

“般般还在睡么?”

“大约是的,四小姐这几日月事,不大舒服,您要唤她?”

“嗯,稍后我自去看罢,先洗浴。”

沈知蕴在洛州没有自己的府廨,江尧平原本要让出自己的都督府,被?她以让来让去还是有人无?处办公为由婉拒。她前次来查办崔庸时购置过一处宅院,于是将前院作为处理公事之所,后院仍作家用。

两人向浴房走去,余婉早就?吩咐过奴仆,洗浴用具自是一应俱全?。

“如?果府中没什么事,后半夜便放他们出去逛逛灯会罢,洛州已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沈知蕴惬意地趴在木桶边,玲珑有致的身躯浸在水中,她闭着眼,感?受到余婉往背上泼了瓢水。

“殿下?都大发善心了,奴自然听命。”

衣衫尽除,长发散开,铜手也?被?拆下?来置在一边。

这只铜手毕竟是人工所制,好比桥梁堤坝也?要定期检修,哪能一劳永逸。

之前温如?酒也?说她腕痛发作频繁或许是什么零件出现?问题,经偃师堂的师傅检查后确是这样?,但彻底修好要花不少时间,沈知蕴便不同意。她近年事务繁忙,少有独处时间,所以宁愿忍受痛苦,也?不愿在人前暴露残缺。

“我说过许多次,你私下?怎么还是在我面前称奴?”沈知蕴叹息一声,“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与他们不同,否则我沐浴也?不会叫你进来伺候了。”

她得卫静漪亲自教?导,素有其几分?神采,从小便稳重老成,甚少对谁这般推心置腹,余婉晓得她是因着饮酒才有些藏不住话,言语也?比平时随意。

“是啊,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我被?选到殿下?身边伺候时还年轻,可转眼间我已生出许多白发,殿下?却还正值盛年,真好,真好……”

余婉这口?吻说不出的古怪,沈知蕴回头看去,见她揉着眼角,面庞被?雾气?遮得朦朦胧胧。

“这些獠女手里没个轻重,药粉香粉都撒得太多,连着热气?一道?烘上来,熏着眼了。”余婉挂着泪痕,轻松一笑。

药粉是余婉请温如?酒开的方子,可以温养身子,香粉是沈知蕴惯用的檀木冷香碾磨而成。

沈知蕴目光驻留片刻,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不对劲来,但都没有,便暂时按下?疑问转过头去,听得余婉问道?:“殿下?的兔子灯是为般般买的罢?说起来,殿下?何以对般般这么好呢?”

“因为……算上你,她是第三?个见过我残缺却不嫌弃之人。”沈知蕴换个姿势靠着浴桶,沾过水的肌肤在烛灯映照下?透出一股瓷器般的雪白,鬓发湿贴在颊边的弧度都似天成,慵懒冷艳,不忍亵视。

没算卫静漪,因为在斩断沈知蕴手腕不久,她便自缢而亡。

也?没算温如?酒,因为这人醉心毒医两道?,再腌臜可怖的躯体在她眼中也?跟用来试针的铜人没两样?。

沈知蕴稍稍仰颈,眼中浮现?回忆之色:“那还是在虞山行宫时,般般不是与人逞凶斗殴晕倒了么?为不受那几个少年搅扰,我将她接到我的宫室休养,那时我仍在适应这只铜手,并不是时时戴着,也?因着整日闭门不出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