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宋明轩急忙开口。
“夫人说笑......”他伸手要拽我腕子,被冷冷甩开。
我伏在地上,语气坚定:“侯爷与外室育有二子,民妇不堪受辱,求陛下成全。"
“阿韵!”宋明轩的膝盖重重砸在我身侧,“那些混账话怎能当真?娇娇不过是......”
“不过是每月初七雷打不动伺候侯爷?”我转头看他猩红的眼,“还是说侯爷要请太医来验柳姑娘腹中胎儿?”
龙涎香突然浓得呛人,皇帝支着下颌轻笑:“宋卿,你去年中秋递的折子说”妻贤妾恭,家宅和睦”。”
宋明轩的额头抵在冷砖上,蟒袍团成皱巴巴的腌菜:“臣......臣......”
“陛下。”我拔下金簪划破指尖,“民妇愿以血为契,此生与忠勇侯府再无瓜葛。”
血珠坠在白玉砖上时,宋明轩突然暴起掐住我肩膀:“你说过结发为夫妻!你说过要与我白首......”
“侯爷自重。”我望着他扭曲的眉眼笑出声,“你搂着柳娇娇教”家”字怎么写时,可曾想过结发二字?”
“那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指甲掐进我肉里,“柳娇娇连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明白。”我掰开他痉挛的手指,“明白侯爷在太学背的大道理都喂了狗,明白您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时早有了外室,更明白您此刻拦我,是怕明日御史台参你宠妾灭妻的折子!”
宋明轩像被抽了脊梁骨般瘫坐在地,我突然瞥见他腰间挂着去年七夕我绣的香囊,鸳鸯交颈的丝线都被磨出了毛边。
“阿韵......”他喉间挤出泣音,“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把娇娇送走,宝儿过继给旁支......”
“然后等着第四个、第五个柳娇娇?”我将染血的帕子甩在他脸上,“侯爷,我嫌脏。”
绢帛飘到眼前时,宋明轩突然疯了似的去抢。
太监一脚踹在他心窝,他呕着血沫还要往前爬:“陛下!臣与夫人只是口角......”
“宋明轩。”我抖开和离书,“你教你的宝儿写”家”字那夜,可知我的心里是何滋味?”
他僵成一座石像,我蘸着血在绢帛按下指印:“从今往后,你的全家福爱画几个小人,都与我无关。”
我跨过他被扯散的玉带,听见他喉咙里挤出的呜咽:“阿韵......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侯爷错了。”我踩住他散落的发冠,“我从来都是这样,只是你从未看清。”
白玉酒杯碎裂的声响里,宋明轩踉跄着拽我衣袖:“夫人莫要赌气!你闹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回心转意?我明日就把娇娇送到庄子上......”
“然后呢?”我掰开他一根根手指,“等她生下孩子再抱回来记在我名下?就像你当年承诺此生不纳妾那样?”
宋明轩见我不松口,转而对皇帝说:“皇上见笑了,她素来大度,连给流民施粥都亲力亲为,岂会容不下个把孩子......”
“啪!”
帝王撩了茶盏,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宋明轩惨白的脸:“宋卿,你这治家之道,倒比治水更有意思。”
“沈氏,你要的赏赐,朕允了。”
夜风卷着和离书掠过重檐,我望着朱墙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穿越那日沈昭在祠堂说的话
“这世道容不得女子清醒,那我们便做最锋利的刀。”
7
我搬进城南小院的第三日,宋明轩踩着露水来了。
他倚着歪脖子枣树,眼底青黑像晕开的墨:“阿韵,你院里的桂花香和侯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