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隽夜只听懂了这一句。
“少爷对我有恩啊……”
(九)
宫隽夜在离开医院的路上遭遇不明人物枪击,司机秋恒替他挡了一枪,左肩被打穿,由于事发地点离医院较近,失血也不多,目前暂无生命危险。
伤害造成的影响主要是精神上的,秋恒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涕泗横流地跟宫隽夜说“多亏少爷您救急我闺女才有学上”“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手术进行的过程中,宫隽夜就等在手术室外面,眼里都是血丝,等医生把取出的弹壳交给他。
在他研究这颗子弹的口径并结合射程推测枪支的种类时,派出去追查凶手的人有了回信。
他站起来听电话,睡意全无。
“人抓到了。”
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这段时间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就是私下里派人调查宫维彦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像宫维彦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家庭之外的子嗣,那么以防万一,他必须尽早知道这些“萌芽”的下落,避免他们成为他未来的心腹之患。
他权衡再三,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动用了不少人力,最后只查到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结果比他想象得要好点。
由于母亲染了毒瘾,那女孩被生计所迫,早早地走了歪路,十五岁就去卖身。宫隽夜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在嫖客的床上。
赤身裸体的女孩弓着背坐在床尾,眼神空洞,像一张艳丽而薄凉的皮影。一名手下按亮了房间的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人匆匆褪去的纠缠衣物、陈旧简陋的床和电视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那四十多岁的嫖客被摁在地上喘气的声音,像屠刀下垂死的牲畜。
女孩儿轻佻地打量一屋子的人,包括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这具尚未发育成熟的胴体上看不到丝毫应有的羞耻和自怜,她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半包廉价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唇上,动作熟稔而流畅,边点火边说:“哦,你是我哥。”
那个睥睨的眼神几乎让宫隽夜认定了,这就是他的亲妹。
他愉快地默认了。
女孩终于不加掩饰地端详他,像是从他脸上寻觅着可供识别的痕迹,鼻梁的形状,眉眼的距离,笑容的弧度,作为他们拥有血缘关系的证明。
“你跟我一个爸?”她仰起脸,说了句听起来完全与话题无关的话,“真好啊,你的衣服一定很贵。”
她又问:“我妈呢?”
宫隽夜垂眸与她相对,微微俯下身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你猜?”
她想象不到这两个字背后隐喻着怎样的可怕事实,以至于只注意到他嘴唇翕动时的纹路,还有他黑色的皮革手套。这是原配的儿子,名副其实的家业继承者。
而显赫的身份和完整的家庭,她这辈子也得不到。
女孩儿的手停顿了片刻,看上去对此有着足够的心理预测,这个答案似乎并不令她感到意外。静了半晌,她徐徐把烟蒂按在摔坏一个角的烟灰缸里,近乎是凶犯地碾磨着,手指上鲜红的甲油有些掉了色,随动作斑斑驳驳的闪烁。
她松开手,突然压抑地笑起来:“哈哈哈……”
周遭烟雾丛生,无人附和,她仍是笑得捂住脸,肩膀耸动,如释重负的笑声回荡在晦暗的房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
宫隽夜等她笑够了,她眨着小狐狸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仰着头,等待他宣布她的命运。
“那我呢?”
“要么我给你一笔钱,要多少给多少,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别让我找到你。”
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