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饭?你不生爹的气了,好儿子……”说罢,抖手伸向程承池,瞧那架式,竟似要摸摸他。

程承池立时便皱了一下眉,瞧着纵儿旁边坐的极其稳当的姚遥,便几步绕至她跟前,头向旁边点了一下,命道:“挪一下。”

“啊?”姚遥一时没领会明白,疑惑了一声。

程承池只眯了一下眼儿,也不再行解释了,只将旁边椅子一撤,一脚踩着姚遥座下横木,微一用力,便将姚遥连人带椅踢向旁座。

姚遥哪料到程承池会做这等没素质没修养没品的事,还当着老一辈小一辈大小管事众多仆役的面,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啊”的惊呼出声,再加上惯力使然,身子歪斜,手下又条件反射,登地扯了那桌布一下,这下好了,上头那仅有的几个杯盘碟碗一时都给了姚遥面子,“叮呤啷当”地统统坠了地,姚遥愣了一下,转而便怒目愁视程承池,程承池抿着嘴,只表情诡异,瞧起来竟是难受的很。

姚遥不好当场发作,只得狠狠地勉强地收了眼神,咬了咬牙根,命人赶紧收了地上的“残尸”,立时重新置上杯碟,另命立时开席。

如此,那程承池便坐了姚遥先开始的位置,正好在纵儿与姚遥之间。空了老太爷右手边的位置,春枝一脸幽怨地看向程承池,很快,两眼便汪了泪珠,烛光一闪,真是美人一个。

姚遥暗暗将椅子又向旁挪了挪,避至春枝杀伤范围以外。又瞧了一眼纵儿,见他一脸喜滋滋的,便心内叹了口气,大公子未进腊月便忙,近一个月纵儿都未瞧见他了,必是有些想了。

姚遥突地想起日前程承池说自己对他移情,自己移不移情不论,倒是纵儿是切切实实移情,一腔渴父之情统统寄到了程承池身上。姚遥心下一酸,眼里也蓄了泪,只她一向忍功一流,只垂了一会儿头,便恢复了常态。

菜一道一道上来,待菜上齐了,老太爷早执了筷子一个一个品了起来,瞧那绵软有味的,也不待身后婆子丫头布菜,只另执一副筷先是给了旁座的纵儿拈上一筷,然后便越了纵儿又给程承池一筷,随后满意地点点头,只一忽儿,两人面前的碟子便堆起小山来。

姚遥瞧着不是个事,也不弄那些虚礼了,只唤了秋意命下人一并开席了用饭。

不过,她们主子这桌不忌讳这些,那些个仆从却是知礼的紧,姚遥这头刚执了筷子要吃上一口,院内的下人桌却是众人起身,执了杯子,跟着几个管事齐声向着主桌贺道:“祝主家马年大吉大利,大红大紫,大炮而红,大鸣惊人,大马当先!”

姚遥那筷子立马停住了,被这一串大字震得怔了怔,片刻儿,不由地绽开嘴角,可又不好大笑,只好忍了,忍得颇为难受。

旁边的程承池可就没姚遥这质素了,待众下人贺声止了,他便大笑出声,笑声阵阵,爽直明朗,随后,他起身执了桌上的酒壶,身后的秋兰立时跟上,拿了酒杯,随在程承池身后至于饭厅前,程承池自倒了杯酒,秋兰将酒壶接过,退后一步,程承池高执酒杯,对着院内众下人道:“好,也祝你们新年快乐,事事如意。”说罢,一仰而尽,执了杯子倒叩以示净了。

这程府里的仆众对着程承池的机会极少,除他院内的,其余人等,即使是前院的,均是见他酷着脸来去,极少说什么,若有那不满的,一个眼神过来,便能将人慑得抖索半天,只能跪地求饶。不过,这种事都极少,更枉论其他了。

今儿如此意外得了程承池这一家之主和颜悦色的回贺,还敬了他们一盅酒,立时让院内仆众愣了半晌儿,过后,便是震天响的贺彩声及回敬声,气氛瞬时便被轰到一个高潮。

姚遥在桌旁又开始叹气,这人比人着实气死人,自己忙活了大半个月,又除旧革新,弄了主仆同贺新春的法子,却不及人程承池一句话一杯酒来得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