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脖间的玉坠子亮得刺目。

"不......"季景离突然发狂般挣扎起来,玄铁镣铐磨得腕骨血肉模糊,"昭昭!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啊!"

回应他的,是喜堂内响亮的唱礼声:

吉时已到。

裴衷之一身大红喜服,金线绣的麒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牵着红绸的一端,洛明昭身着金丝鸾凤嫁衣缓缓走来,九凤珠冠垂下的流苏遮不住她明媚的笑靥。

那是季景离从未见过的笑容不是强颜欢笑的温婉,不是忍辱负重的柔顺,而是真正从眼底漾出的欢喜。

"一拜天地"

季景离的心被重重提了起来,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样疯狂挣扎起来:"昭昭!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妻,我的!”

洛明昭连头都没回,与裴衷之齐齐跪拜。

"二拜高堂"

季景离疯狂挣扎着,手上的伤痕深可见骨,他跪下朝着洛明昭的方向疯狂磕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眼泪混着血水滴在囚车底,"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的..."

新人交拜时,裴衷之小心翼翼地为她扶正珠冠。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碎了这场美梦。

"夫妻对拜"

季景离突然安静下来。

他看见洛明昭抬头时,有一滴泪划过腮边。可那滴泪很快被裴衷之的拇指接住,而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竟惹得她破涕为笑。

多像当年,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礼炮轰鸣中,将士们欢呼着将新人送 入洞房。没人注意到囚车里的季景离缓缓蜷缩起来,像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直到夜幕降临,喜宴散尽。

一个小兵提着食盒走来,惊见囚车栏杆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而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季相,正用额头抵着染血的栏杆,一遍遍哼着走调的小曲。

那是...当年洛明昭在永宁侯府,最爱哼的江南小调。

18

这一切洛明昭都不知道,她这一觉睡得极沉。

她梦到了还在永宁侯府的时候,她在银鞭抽落的海棠花瓣雨里,笑得没心没肺,最后定格在和裴衷之相遇的那场大雪里。

梦境忽转,季景离跪在雪地里刻字的画面渐渐扭曲。

那些"昭"字渗出血色,化作大婚夜他点在她心口的朱砂痣。

再到漠北,她站在药圃里,看着裴衷之弯腰给新栽的忍冬裹麻布。晨光落在他冻红的耳尖上,比任何珠宝都耀眼。

枕边突然传来暖意,洛明昭睁开眼,发现裴衷之正将汤婆子塞进她被窝。

见她醒了,他慌忙藏起冻裂的手指:"吵醒你了?"

"梦见从前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把脸贴在那道陈年牙印上,"幸好...最后停在了漠北。"

幸好,她遇到了裴衷之。

洛明昭依偎在裴衷之的怀里,享受难得的温存,这片宁静却很快被打破。

"报!"传令兵滚落马背,铠甲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北狄大军连破三城,已渡过漠流河!前锋距营地不足百里!"

裴衷之瞬间绷紧了身躯。洛明昭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变得又重又急。

营地里号角骤响,将士们奔跑的脚步声如闷雷。裴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