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牙一怔:“什么?”

荀随极有耐心地问道:“你执意要借旁人的身份,总要有一个理由。”

他要弄清楚,雪牙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若是怀了别的心思,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允许这顽物再靠近师妹一步。

“理由?”

雪牙怔住,当下便要把心里话全盘托出――

裴寻今更信任荀随,他也正是借了这壳子的便利去亲近她。

但刚开口,他便将话吞了回去。

不能说。

他平复住怒火,冷静下来。

他真是气昏头了,竟差点犯下这样的错误。

想了片刻,他心底陡然浮起一个念头。

“寻今姐姐说……”雪牙打量着荀随的神情,缓声道,“她有些怕主人。”

荀随一怔,稍蹙了额。

“怕?”

听到这字的瞬间,他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

师妹,怕他么?

雪牙将他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慢慢扯开了一丝笑意。

“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怕你。”

荀随沉默片刻,才艰难开口:“为什么?”

她怎会怕他?

他知道,许多同门都以为他个性冷漠,怀了两三分敬畏,不敢与他常来往。

就连那些嘲讽他因为眼疾而阻碍了修仙的同门,都是私下里暗贬,从不把话摆在他面前。

周身凄凄然,荀随封闭内心,也习惯了旁人的疏远。

他本以为会就此在明远居孤寂一生,最终以身殉道。

但师妹将他带离了那死寂。

也是有她在的明远居,他才在二十多年里又一次感受到了春意。

她不当怕他。

也不能怕他。

“主人那般冷漠性子,有几个不忌惮?”雪牙将话说得半真半假,“你那日若真在门外,也应当听见了。她对我扮成的你,更为亲近。”

荀随再不开口。

那天,他的确听到过类似的话。

方才在洞穴里,她也躲了他。

全是因为抵触他么?

“现下正是好机会。我可以帮主人拉近与她的关系,待她没了那份惧意,主人再亲近她,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怕他怀疑,雪牙又特意补充道:“当然,于我也有好处――你那明远居比墓穴还凄冷,如今我好不容易多了个朋友。”

讲到最后,他干脆挑了荀随的心思,却还是说得含糊:“若她一直这样怕主人,那她便只会是主人的师妹。”

闻言,荀随忽然抬了眼皮。

那双眸子黯淡无光,根本瞧不出他的情绪。

“雪牙。”良久,他才开口,“你越界了。”

听着是责怪,可雪牙一眼便看出了他在动摇。

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

“我与主人来往二十多年,自然清楚界线在哪里。”他顿了顿,摆出平日里的乖巧模样,却句句是谎话,“主人难道就不想和她再更亲近一些?主人应当知道,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谁。”

一番对峙中,最后竟是荀随做出退让。

他沉思良久,才轻声道:“我会尽快找到出口。”

可笑。

他分明知道这事荒谬至极,可一旦想到师妹会疏远他,便甘愿跳进了这诞妄里。

倘若是在青斗宗,亦或是在其他任何地方,他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眼下,师父不在,同门也不在。

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