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人,又恰好拿出了他难以拒绝的好处。
荀随忽感觉到自己在朝不该去的方向堕落,荒唐的是,他竟是心甘情愿。
荀随。
他在心中默念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自厌地闭上了眼。
你当真卑鄙。
他提步朝外面走去。
两人错身时,雪牙睨他一眼,稍弯了眸,将那清冷的脸衬得妖魅。
“主人放心。”他轻笑道,“你做不了的事,我来做便是。”
他这主人,败就败在心术太正,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同他一般揣着善心。
却不知,离了他那人人怀瑾握瑜的明远居,外头处处藏着歹心。
而能走出蜃境的,也只能有一个“荀随”。
***
听到脚步声的裴寻今侧过身子,茫然抬了头。
“师兄?”
雪牙走近,视线落在那白绸上。
他抬起手指,先是用指腹怜爱地摩挲一阵,再才勾住绸缎,轻轻一拉――
那双笑眼便露了出来。
光线虽暗,但陡然接触还是有些刺眼。
裴寻今闭了一会儿眼,才睁开。
“师兄,”她顿了顿,“事情已经解决了么?”
“嗯。”雪牙淡声应道,“已经解决了。”
他将白绸攥在掌心,垂了手。
“方才在山林里被雾混淆了方向,是师兄不对,不会有下次了。”
裴寻今好笑道:“师兄何故责怪自己?这蜃境本就古怪,要是一切都顺顺当当的,那才稀奇。”
她天生的乐观性子,鲜少因为什么事发愁。
雪牙问:“师妹难道就不怕,永远也走不出去了么?”
“怕也如此,不怕也如此,倒不如放宽了心。”裴寻今笑着说,“师兄无须担心我,我们定然能找到出口的。”
雪牙沉默半晌,然后伸出了握着绸带的手,道:“路不好走,师妹带我出去,可以么?”
裴寻今刚想笑他方才是走了的,现下如何又怕了,但见他神情认真,便收住打趣的心思。
许是刚才在浓雾里迷了路,师兄顾虑未消所致。
“师兄放心。”考虑到师兄慢热的性子,她只是抓住了雪牙攥在手中的白色绸带,“再不会走散了。”
雪牙一怔。
眼下,他陷入了和荀随一样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就和在救下荀随之前的日子一样,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会被哪里的修士或精怪抓住,剖去内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带着他,不是靠着血契,也并非依仗恩情。
他悄悄睁了眼,望着裴寻今的背影,忽然想到,若是现在告诉她他不是荀随,那她还会这样毫无保留地与他相处吗?
不。
肯定不会。
几乎是冒出这一想法的同时,他便否定了自己。
在过去四处逃跑的日子里,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眼色。
他能瞧得出来,裴寻今更愿意亲近荀随。
待他则和对小猫小狗没什么大区别。
在她眼中,他只是荀随身边的一只幻兽,是附属品。
雪牙抿开一丝自嘲的笑。
现在算是偷来的关切么?
思及此,他脚下步子不由得一顿。
裴寻今被带得往后一倚,停下看他:“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雪牙淡淡道,“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一些陋习。”
“陋习?”裴寻今来了兴趣,眼梢一勾,“师兄也会有陋习么?我怎么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