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可白宛的语气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的样子看起来只是在和罗司年进行一场学术研究。
那些白宛从前没有思考过的、或者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和疑问,在面对罗司年时开始激活。
在白家,白文誉和她势同水火,白文光是个莽夫,白十九如今一心向佛,白夫人还忙着经营自己的太太圈。
白宛自视甚高,更不可能和这些练字都不认识的丫头们探讨人生命的意义。
纵使小哑巴在她心中略有不同,这份不同也仅限于身体,她找不到一个能和她讨论这些问题的人。
罗司年提出的这个问题,勾起了白宛这些天的全部疑虑和思考。
“为什么那个养母把养女当童养媳养大,你说是错误的、封建的、腐朽的、落后的,可轮到我,轮到我们,被家人安排婚姻就是正确的?”
“我应该体恤他们对我好吗?可他们给我的,又不是我想要的,他们不过是把他们的念头强加在我身上。因为这份我剥脱不掉的养育之恩,我就得毫无条件的接受?”
“可我又不是个物件儿,他们叫我读书明理,又叫我按着他们的道理行事,他们的道理就是对的吗?不是!那我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
罗司年也没想到自己的这场游说如今变成了一场争执,她沉了口气,站起身,一副不予多说的样子。
“随你怎么辩驳吧,但是我受托来这一场,有句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你和你的那个丫头,还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猜到了白宛说的那个下人是谁,以白宛目中无人的性子,能叫她把身世记得这样清楚的,除了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下人,她也不作她想。
难为她还想着帮那丫头隐瞒“容貌丑陋,年龄太大”,这只不过是隐瞒那丫头是个哑巴的幌子!
这种心思的庇护远比明晃晃的炫耀,更让罗司年觉得,白宛是真的对那个丫头上了。
呵,说来讽刺,她因为自己,对一个替身上了心,如今替身取而代之,她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他们白家的兄妹,还真是...
罗司年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晦涩,不过很快她便接着道,“你家丫头的养母是利用她,把她往火坑里推,从出发点上来讲,白家、康家,所有人对你,都是想你以后能过得更好的。”
“你所谓的相同,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把自己的感受投映在那个丫头身上,殊不知,她根本没有你所谓平等和独立的思想,她若是觉得作为童养媳长大是正常的,说不定,还会把阻断她婚姻的人当成仇人。”
“你以为你以为的是真理,她以为她以为的是真理,不是吗?”
罗司年以为白宛会生气,会发怒,至少不是现在这副,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锅里不明物,还一脸若有所思的淡定。
她抬眸看向居高临下的罗司年,居然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要冲破桎梏我的‘真理’,她要冲破桎梏她的‘真理’,尽管她眼中的真理在你看来是再明显不过的错误和谬论,但她身在其中,敢于冲破的勇气比你和我都强太多了。”
“相较之下,我们只不过是拾人牙慧,学了些自以为的先进,换身处之,却未必有她的坚韧和胆量。”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尖锐,罗司年已经气得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