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就不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受九幽冥火焚烧之苦?余施主,你做错了……”子玄胸中盈满怒火,面上却极为平静冷淡。他救了这人,这人的罪孽也就成了他的罪孽,叫他如何有脸回师门?
这些人是碧云庄和缪家庄的杀手,哪里是什么公孙世家的子弟?湛晨阳此人心思缜密,连暗杀这种事也不忘栽赃嫁祸到别人头上,堪称滴水不漏。然而周允晟却并不打算解释,冷笑道:“我哪里做错?我若是告诉他们七门惨案不是我圣教所为,他们会信吗?我并未杀害他们族人,他们却真真切切地杀死了我的族人,连年幼的孩童亦不放过,这笔血债我该找谁来偿还?”
“冤冤相报何时了?”子玄眸色暗沉地看着他。
“死了便了了。”周允晟举着水囊,仰头狂饮,用袖子随意擦掉唇边水渍,狠戾开口,“我与中原武林的仇怨已经结下,此生无法消除。若我不死,来日必要血染江湖。难道说中原人的命是命,我遗族人的命便不是命?他们死了门人可以找我复仇,我却要退一步海阔天空?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什么杀孽,你也有资格与我谈杀孽?据我所知,你手里的人命可也不少。”这些天路过许多城镇,周允晟细心留意有关于和尚的传闻,对于他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和种种轶事非常了解。
“然而你杀人,用的都是‘除魔卫道’的借口,把对方妖魔化,便觉得自己不是在造杀孽,而是在积功德了吗?世上哪有什么魔鬼,只有心怀叵测的人,杀谁不是杀,偏要弄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死在你手里的人,果真个个都罪恶满盈?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从未杀错?你这次下山,不也是为了来杀我吗?”说到这里,周允晟讽刺一笑,“中原人果然个个都是伪君子,连你这得道高僧也一样。一面手里捏着无数人命,其中还有不少冤魂,一面又在我耳边宣扬什么慈悲为怀,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每当武林出现动荡,少林寺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除魔卫道。但那些所谓的魔头不过是利益分配不均之下的产物,若是一人独大,众人势微,那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大家口里的魔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湖也不外如是。杀来杀去,又有几个是为了正义?道貌岸然的面具下隐藏的无不是一张张贪楚的嘴脸。周允晟原本对中原人并没有偏见,但在族人惨死后,他对中原武林的仇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越发反感和尚的规劝。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你应该对那些中原人说,看看哪个会遵从。否则你以为我遗族是如何被灭的?”他站站起来朝溪边走去,打算清洗满身血腥。
子玄从小接受正统的佛门教育,对男人的话无法苟同,却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他回忆生平,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同样握有许多人命,且这次下山正是为了除掉对方。
心脏在隐隐作痛,大脑也无法思考,子玄觉得自己不能再与男人相处下去,否则连思想都会被他牵制。当他确定男人没有受伤的刹那竟为他恢复功力而感到庆幸。他竟然庆幸他杀了那些人,而不是被杀死。他原本不该如此冷酷无情,是非不分,但是现在一切都乱了。
“余施主,既然你已经痊愈,贫僧这便告辞了。”他眼眸低垂,双手合十。
周允晟猛然转身,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诘问:“你刚才说什么?”
子玄竟觉得有些胆怯,好半晌才蠕动唇瓣:“余施主的武功远超贫僧,想来已不需要贫僧照顾。”告辞的话终是没能再说第二遍。
“我很需要你的照顾。”周允晟一字一句开口,“你留下,不准走!”
他如此强硬,目中却流露出绵软温柔的依恋之色,令子玄怦然心动。但正因为这份“怦然心动”令他越发坚定了要离开男人的想法。他是魔鬼,精怪,已然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