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儿,越棠不经意拿余光一扫,却见那内官还佝偻着腰定在原地呢,恭送的姿态一丝不苟。禁中得脸的内官皆有品阶,手里多多少少握着点实权,不仅在内侍省领差遣,连内外朝机要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算是牌面上的人物,却对身上没实职的睿王恭谨又亲近,倒颇耐人寻味。

瞧得出来,睿王有个好人缘,天潢贵胄得人敬畏不稀奇,能同底下人打成一片,才是门学问。越棠觉得他挺有意思,仿佛有许多面,却面面不显得虚假,每个角色都游刃有余,难道这也是种本事?

小小的插曲,睿王却没放在心上,犹思量着先头的话题,太子回京,必要入宫述职,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辰。

“若今日赶不上拜会殿下,改日我邀殿下过府,正式请他来见见本王的王妃。”睿王爽朗笑着,脸上还真有些适才那内官说的得意劲头。

自打他封王开府,太子几回说要登王府做客,都叫睿王婉拒了。等闲没有储君屈尊拜会臣子的道理,但如今有了家口,那份餍足在自己胸怀里盛不住,忍不住想向人炫耀,便偶尔破一次例吧!

越棠却被睿王的话唬了跳,“我多大的脸面呀,哪能说让太子来见,该是我觐见殿下才对。”顿了下笑道,“王爷若邀殿下,就当是为殿下庆功吧,今早听王爷拨给我的女使说起,府里新进了好一批厨子,天南海北的手艺,不说多精细,好歹新鲜有趣。我替王爷张罗,保管殿下跟前不出错。”

这一席话多熨帖呀,睿王心里感到诧异,有了她,王府仿佛都变了样,终于像个家了。

腊月里日光稀薄,一轮惨白的日头挂在灰朴朴的苍穹上,丁点儿没暖意。过了昭庆门,便是天子前朝理政的地界,越棠袖里原笼着个朱漆描金的手炉,过宫门后不宜夹带了,便交由门上的内官,才撂开,睿王顺势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牵她迈过宫门。

越棠一怔,敏锐地察觉周遭小意飞来的眼神,略扯了下手,“王爷,在宫里......”

“本王一向不拘小节。”睿王目不斜视,反手摸索她的指节,十指交扣着笑得满不在乎,“前头就是延英殿,要是冷,我们走快些。”

其实从宫门上一路走来,身上正暖和,哪至于要在禁中内苑发足狂奔,左近还有朝臣呢,失了分寸可不好看。

就这么稳当走着挺好。越棠侧眸打量睿王,他不是有攻击性的长相,眉骨鼻梁英挺,颧骨却生得不锐利,显得一张脸线条轮廓流丽明畅,无甚表情也叫人如沐春风,略一牵唇,就成了春风满面,那份鲜焕漂亮的神气直向外冒,说他不拘小节,单凭脸就足够有说服力。

其实他高大又结实......越棠的神思忍不住出溜,若不是自己见识过那身紫袍底下的内情,真要被他的一副温煦做派给迷惑了。

走上一程便到延英殿,略在廊庑下站了站,内官出来引他们入内。皇帝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和善,越棠头一回面圣,合该行叩拜大礼,还没跪下去皇帝便叫免,命人赐了座。

“朕这个弟弟有时候不着调,二十来岁好容易成了家,多亏王妃肯将就他。王妃看在朕的面子上多担待,他若犯浑,王妃进宫来告诉朕,朕替你修理他。”

皇帝与睿王相差二十来岁,着实是兄长如父,一席话也如父辈看顾子侄自谦的语气,越棠听话听音,也不端着了,拿出哄尊长高兴的架势,顺势回应了两句俏皮话,逗得皇帝难得笑出声。

皇帝颇有些感慨,“瞧见王妃,朕便想起元用......元用乃三朝股肱之臣,家中子女也教养得出众,如今他告老清闲了,身子骨可还健朗?”

元用是她爹爹的字,天子提起旧臣,这就不是家务事了,越棠忙起身替父亲谢恩。皇帝又问了几句话,倒将幼弟撂在了一边,末了和颜悦色冲越棠说:“你们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