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沈巍拱手行礼,说道:“微臣本不该打扰王爷养病,只是这几日便该准备后续的行程了,这才不得不在王爷病中前来打扰。”
“有事相商如何能算是打扰,只愿我这副病体不会拖累了正事。”柳元洵微微一笑,道:“沈大人请坐。”
沈巍依言落座,可他热得难受,只能尽量长话短说,“如今离京已有三日,队伍刚过邝县。再行四日便进入南方地界,届时陆路需改为水路,水路行程约三日。不知王爷能否受得了水上的颠簸?”
柳元洵说道:“我幼时只乘坐过河船,感觉尚可,但从未走过长途水路,不知能否适应。不过大人不必担忧,不过是一段路程罢了,即便难受,也能忍耐。”
沈巍接着说道:“我原本考虑过全程走陆路,然而一旦改换陆路,原本三日的行程将会延长至七日,况且一路上大多是山路。遇到狭窄之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只能换乘人力轿子。且不说天寒地冻,单是轿子那颠簸的程度,就够人受的了。王爷要是能忍受,那便定了走水路吧。”
柳元洵点了点头,见沈巍满头大汗,料想他定然难受得紧,便道:“这些事由大人决定便是,若无其他要事,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巍被热得头晕脑胀,自然不想多留,听柳元洵这么说,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微臣就不多叨扰王爷了,您安心养病,有何需求尽管派人来找我。”
柳元洵微笑着点头,目送沈巍离去。
沈巍一走,柳元洵本想接着与顾莲沼下棋,却见他收了棋盘,脸色有些凝重,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柳元洵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莲沼道:“阿洵,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既然一心想得到图谱,一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有第二次。陆路倒是有随军护送,但水路毕竟要上船,哪怕是大船,也免不了被分散开,他们若是选择水路下手,怕是防不胜防。”
顾莲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沈巍只知道名册的事,并不清楚这后面的渊源,自然也想不到会有人冒险行刺。
在沈巍眼中,杀掉柳元洵并没有意义,毕竟朝中大臣数不胜数,死掉一个钦差,自然还会有第二个钦差,行刺柳元洵除了激怒皇帝,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好处。
可柳元洵心里清楚,他记在脑子里的图谱,就是最要命、也是唯一能保他命的东西。
但此刻,他除了继续前行,别无选择。
水路也好,陆路也罢,对他而言都有风险。
水路虽快,可贼人若采用火攻,旁人还能跳河逃生,以他这身子骨,一旦入了冬日里的河,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要是改走陆路,届时翻山越岭,只能舍弃马车,改成长队从小路穿行,且不说他能否熬过这冷天,单是途径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时,就极易遭遇伏杀。
他之所以在清楚路有险境的情况下,依然向前,并不意味着他将选择权交给了上天。一来,此劫避无可避;二来,他也留了后手。
柳元洵说道:“阿峤,我吩咐凌晴烧毁图谱的那天,让她代我写了一封信,就放在书房里。这封信的内容,只有皇上能看懂,也只有他明白我在说什么。倘若我遭遇不测,你要立刻返回京城,将那封信呈交给皇上。”
“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顾莲沼压了压他的唇,凑近过来,低声道:“不会有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