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把尾安静地趴在地上,对久违的“老家”反应平淡。只要顾莲沼在,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处。
安静了许久后,许是察觉到顾莲沼心情不佳,它走到床边,咬住顾莲沼垂在床侧的衣摆,轻轻扯了两下。
顾莲沼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拍了拍它的头,道:“我没事,就是累了,歇会儿就好。”
他确实很累。
或许是前些日子的连轴转掏空了他的精力,此时一闲下来,他连指头都懒得抬。可要说睡,他又睡不着。除了疲惫,更让他难受的是内心的空落。
这种空落让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练武也好,权力也罢,以往支撑着他的东西,此时就像褪色的水墨画,除了枯燥,甚至还让他觉出一丝乏味。
顾莲沼垂下手,看也不看,却能感觉到扫把尾将头放到了他手心里。他顺势揉了揉,又叹了口气,“你好好呆着,我去趟诏狱。”
他需要一些能唤起自己精力的东西,仇恨也好,血腥也罢,无论如何,都强过此刻的死气沉沉。
他踏入诏狱时,刑讯室里正有犯人受刑。行刑的是刘迅近日的新宠,也是那个差点取代他坐上镇抚使位置的王贲。
王贲见他来了,即不问他,也不看他,仿佛将他当作空气,只是手下的力道越发重了。
犯人的身体被捆在刑凳上,全身都缠着绳子,活像一只趴倒后又被迫仰起头的毛毛虫。只是相较于他此刻狰狞的脸色,毛毛虫都称得上清秀佳人了。
随着王贲轻轻转动刑架一侧的齿轮,犯人被迫弯折的身体随之后仰,脊骨不断贴近尾椎,好似一根即将被折断的枯木。
“八爷,八爷,给个痛快吧……给个痛快吧。”
王贲嘴角微勾,浮现出一抹笑容,像是听了犯人的告饶后心生怜悯,竟真的放松了手中的力气,让板子上的犯人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吐出来,王贲便猛地发力,将那直立的上半身生生往后拉了一尺。
片刻寂静后,一阵凄厉得足以划破人耳膜的惨嚎声骤然响起,犯人本就涨红的面皮憋成了青紫,额上青筋鼓胀到几欲炸裂。
王贲在犯人的嚎叫声中得意地笑了,而后示威般地瞥了顾莲沼一眼,似在炫耀刘迅赋予他的权势。
他资历比顾莲沼深,功夫比顾莲沼好,甚至比顾莲沼听话得多。刘黔源死后,本该是他接替的位置,却被顾莲沼横插一脚,生生抢走了。
他恨顾莲沼已非一日两日,尤其在得到刘迅的默许后,他恨不得将顾莲沼按死在诏狱里。就算顾莲沼嫁入王府又怎样,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若真得了宠爱,刘迅又怎会是这般态度。
“太吵了。”顾莲沼懒散地坐在案几后的凳子上,冷淡地说,“安静点。”
“听见没,我们顾九爷叫你安静点呢。”王贲挑衅一笑,缓缓拨动齿轮,原本昏死过去的犯人立刻被痛醒,仰着脖子又是一声惨嚎。
“我说的是你。”顾莲沼大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里,幽幽烛火照亮了他半张脸,那张勾魂摄魄的面容此刻无比阴郁,竟让王贲都有些惧怕。
可他平静的语气又让王贲重新挺直了胸膛,“九爷要是嫌吵,可以回营舍呆着,那儿安……”
“我说了你很吵!”顾莲沼突然发火,一脚踢在案几上。他这一脚没用内力,却藏着突然爆发的怒火,实木制成的厚重案几被他一脚蹬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王贲下意识后退两步,难以置信道:“你疯了?”
“我说了,你,很吵。”顾莲沼坐在椅子上,熄灭的烛火彻底掩盖了他脸上最后一丝光亮,整个身影只剩模糊轮廓,唯有那双黑沉的眼睛里藏着令人胆寒的光。
王贲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