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沼道:“洪公公带来的两个人正守在门外,我早出晚归怕会落下话柄,在屋内调息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顾莲沼提醒,他都快忘了门口还有两个太监,这俩人守在那里,跟木雕一样安静,压根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怪柳元洵忽略。
顾莲沼道:“王太医昨天留话了,说你最好还是再修养两天,至于萧金业,可以由我代为看望。”
柳元洵披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两手一合,便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被子里,他想了想,道:“也行,你先去诏狱里将这几日的事情告知他一声,他若有话要说,你便听听,他若想见我,我便择日再去。”
顾莲沼点了点头,又问:“洗漱吗?热水已经备好了。”
柳元洵还在病中,骨头缝都透着酸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疲懒,但总躺着也不是办法,“行,你唤凌亭进来吧。”
“我来吧。”顾莲沼听他说要起,便下榻去备水了,“按身份说,这些本都是我该做的。”
也是,外头还有洪公公的人守着呢,他驳了顾莲沼,反倒会让他挨训斥。
顾莲沼拿铜盆兑了热水,又摆了帕子,柳元洵伸手要接,顾莲沼却没松手,只道:“我来吧。”
柳元洵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坐到了床边,仰着头静静闭上了眼睛。他皮肤细嫩而苍白,眉眼俊逸而温和,五官毫无瑕疵,等人伺候的时候,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倒像个孩子。
他拿着帕子敷在柳元洵脸上,放轻了力道,开始替他擦脸。
他没做过这样细致的活,总觉得手上的力道太轻了,可要再重些,他又担心柳元洵觉得疼。
柳元洵倒是不疼,可他不习惯顾莲沼伺候,心里始终有些别扭,只好起了个话头打破屋内的沉默,“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从王明瑄手里讨来剩下那一半骸骨的?”
顾莲沼隔着层帕子摸着他的脸,拂过他的眉眼,又去擦他的脸颊和脖颈,一心两用道:“用了些手段,让他失去了时间概念,他日日听着诏狱里的惨嚎,吃不饱睡不好,又不知道外头如何了,再加上以为过去了七八天,自然心慌。我看他撑不住了,便说白知府已经投靠了你,毁了剩下的证物,他出又出不来,只能将物证交给我。”
柳元洵好奇道:“那王明璋呢?这人又是怎么揪出来的?”
顾莲沼收了帕子,又将漱口的杯子递给他,道:“王家大小姐是个深闺里的姑娘,能接触到的外男就那么多,范围本也不大,一遍筛不出来,就筛两遍,既然有这么个人,就一定能找出他留下的痕迹。”
从王明瑄手里拿到骸骨,是为了向柳元洵交差;额外费一番周折揪出王明璋,是为了还债;除了这两件事外,还有件事,他没跟柳元洵说。
王瑜茵的婢女一开始说,她是十五岁打得胎,后来听闻了骨珠的事情,又改口说自己记错了,确实是十二岁就打了胎。
这其中的缘故,顾莲沼大致能猜到,但他没戳穿,而是让那婢女在“十二岁怀孕”的口供上画了押。
他倒不是发了善心,想替王家贵女报仇,他只是觉得王明璋该死,所以顺手推舟送了他一程。
他幼时也有过被人觊觎的时候。尤其是在兵荒马乱的逃荒途中,道德与法律失去了威慑力,人心里的欲念便越发猖狂。
即便他用污泥涂了满脸,也难以掩盖与生俱来的出众容貌,自然也会被人盯上。
他已经忘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了。他只知道,那年他不过七岁,就已经学会了佯装乖顺,他甚至主动躺倒,趁男人靠近时,用树枝狠狠捅穿了他的左眼。
他伤了人之后就逃了,胆战心惊地躲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他懂了法,才知道那男人也不敢告官。毕竟他才七岁,哪怕强I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