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在交缠的尾指上,就听到同样垂着眼眸的顾莲沼说道:“王爷用我的时候当我是朋友,我若有一日惹了王爷厌烦,王爷还会因为认识我而开心吗?勾了手指,便是约定,王爷想好了再说。”
柳元洵有些迟疑。
他太明白人心易变的道理了,为了利益,父子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兄弟朋友?顾莲沼若是有朝一日背叛或欺骗了他,那他也绝不可能再捧着真心任人践踏。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寿命不过一年,人心就算变得再快,一年时间又能变到哪里去?
但他从不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于是,他勾了勾顾莲沼的尾指,狡黠一笑:“先约一年,到期再续。”
第68章第 68 章
等柳元洵来到大理寺内时,公堂里已经侯了两个人。
一个是神色凄惶,被压跪在地,年约四十的王明璋;另一个则是满头白发,老态明显,闭眼静坐在太师椅上的王幼棋。
听见外头的动静,王明璋颤抖得愈发厉害,却连头也不敢抬,反倒是王幼棋缓缓睁开了眼,看向并肩走在最前面的柳元洵和沈巍。
王幼棋一动,身后仆从便眼疾手快地要搀扶他起身,他却挥手将仆从推开,那如枯骨般的身躯在原地摇晃了两下,而后缓缓屈膝下跪。
人老了,身上没有力气,膝盖刚弯,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了地上,磕得他半晌都直不起身来。王幼棋也就着这狼狈姿态,朝着柳元洵磕了个头,“王爷,是老臣教子无方,牵连了您,您受罪了。”
王幼棋怎么说也是辞官的老臣,柳元洵只能亲自去扶,可他也没什么力气,最后还是凌亭将人扶了起来。
不管如何猜测,至少面上功夫要做。柳元洵叹了口气,坐在王幼棋右侧上位的太师椅上,低声道:“子孙作孽,也是苦了您了。”
王幼棋两眼空茫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被这桩事彻底抽干了精气神,许久才沉重地“唉”了一声。
既然王明璋已被押解至公堂,说明沈巍手里有了实证,但谈到定罪量刑,还得看这证据能证明些什么。
天雍律法规定,无论女童与哥儿是否出于自愿,只要年龄在十二岁以下,涉事男子当即处以绞刑;若年龄在十四岁以下,则依据行为的严重程度,判处五年至十年刑期,且出狱后不得再入朝为官。
沈巍坐上公堂后,没有半句废话,径直问道:“王明璋,你可知罪?”
王明璋抖得厉害,证物都是当着他的面搜出来的,他清楚自己罪责难逃。此刻,他只盼着沈巍能从轻判处监禁,哪怕坐五年牢,等出来后,凭他这些年积攒的身家,搬去别处也能做个富足的老爷。
所以,他认罪态度良好,脸上写满了愧疚,“我知罪,我知罪,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我……我对不住三弟,对不住父亲,更对不住王家的列祖列宗。”
沈巍厌恶地瞧了他一眼,念及他认罪干脆,便给了他个痛快,“既然已经认罪,倒也省了不少功夫。依照我朝律法,诱I奸幼女以杀人罪论处,即刻判处王明璋绞刑,以正国法。”
“绞刑?”王明璋猛地抬起头,声音因震惊变得尤为尖利,“不不不,你搞错了沈大人,不是绞刑,怎么能是绞刑呢?我和茵儿……茵儿……”
他努力回忆与茵儿初夜时,茵儿究竟几岁。可直至此刻,他才惊觉自己根本没在意过王瑜茵的年纪。他只记得那是个周身贵气的幼女,稍一长成便令他心痒难耐,轻易一哄骗,便将她带回了屋子。
她称呼自己为大伯,对自己那般信赖,自己说什么,王瑜茵都从不怀疑,即便偶尔有过短暂迟疑,只要自己神色严厉地呵斥,王瑜茵便会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