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让锦衣卫保护王明瑄,可外头那么大地方,吃喝住行都是破绽,王明瑄又是个庸才,想让他死简直易如反掌。即便锦衣卫严防死守,也未必能保他周全。

但将人扔到诏狱里就容易多了,况且,叫他在犯人们的惨嚎声里冷静上两天,也方便日后问话。

反正柳元洵只是让他保住王明瑄的命,倒也没说怎样去保。

顾莲沼最后望了眼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随即回身上马,往京府衙门的方向去了。

他赶到时,王太医刚刚诊脉结束,正一脸忧色的与凌亭说话,他二人站在廊下左侧,顾莲沼本可以直接进门,可临到经过时,还是脚步一顿,朝着王太医走了过去。

王太医见前面来了个人,抬头一看,连忙拱手道:“顾大人。”

顾莲沼拱手回礼,问了句:“王爷如何了?”

王太医回道:“王爷精神尚可,脉象也比之前稳健许多,瞧着竟有气血恢复之象,可毕竟劳累过度,身子撑不住,难免又要大病一场。”

他连续半个多月为柳元洵输送内力,气血恢复本属正常,只是这所谓的“精神尚可”,有几分是强撑出来的,恐怕只有他和柳元洵知道了。

不过王太医这番话,还是让顾莲沼心里莫名宽慰了些,他点了点头,道:“有劳大人。”

王太医连忙回礼,“顾大人客气了。”

顾莲沼能感觉到凌亭在看他,但他并未抬头,而是与王太医说完话后便径直走向侧屋,随即掀开帘子,踏入柳元洵休息的屋子。

柳元洵刚喝了药,正沉沉睡着,凌晴拉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守着,见顾莲沼进来,她用嘴型无声说道:“刚刚睡着。”

屋里生了好几个炭盆,温度倒是上去了,可与王府里的地龙相比却燥热得厉害。好在柳元洵床边放了几个水盆,多少能缓解些干燥。

顾莲沼身上事务缠身,他来了一趟,看了柳元洵一眼,又和守在外间的锦衣卫吩咐了几句,便又匆匆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凌亭就进了屋子。他拿着帕子在热水里浸了浸,随后又顺着被子摸了进去,在里头帮柳元洵擦脚。

他正忙着,凌晴小声开口道:“哥,你觉不觉得,顾大人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凌亭心下一跳,可面上却看不出异样,他问:“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凌晴看了眼床上的柳元洵,又望了望顾莲沼刚刚离开的大门,犹豫道:“我就是觉得,要是以前的顾大人,应该不会特意进来看一眼主子。”

又没什么正事,也没人叫他,他要是平常就爱往王爷在的地方跑,王爷也不至于专门在院子里给他留个屋子。

凌亭没抬头,只轻声道:“他不是说,是奉了皇命负责此事吗?来一趟,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原是这样……”凌晴轻易接受了这个答案,没再往深处想。

这一夜,柳元洵都没醒,顾莲沼也没再来过。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顾莲沼就拿着柳元洵的腰牌去了萧金业旧府。

他手里牵着扫把尾,身后跟着数名锦衣卫和杂役。七八个杂役手里都推着装满大缸的木车,锦衣卫们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物件,一行人阵势颇大。

顾莲沼留下两人守门,随后带着其余人径直去了前厅。

昨日的雪只下了薄薄一层,太阳一出来便化成了水,与烂泥混在一起,人一走便是一个脚印,不多时,院子便变得脏污不堪。

顾莲沼站在泥地里,抬手便开始安排人手,他先让人将那些大缸一一卸下,又让人往里灌东西,一半大缸灌上掺了酒的酒槽,一半大缸灌上清水,待到水缸半满,便开始往里加明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