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让杂役们架起十来个炭火盆,等炭火烧旺,八个锦衣卫也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开始将前厅里留存的物件往外搬,搬出来后,先放入酒缸浸泡,泡完捞出来,再放入装有明矾水的大缸里;另一拨人则拿着刷子,也按照先酒后水的顺序,一寸不漏地刷洗前厅的地面。
酒槽一泡,那些物件上便表面便吸了水,再经过明矾浸润,炭火一烤,上面的痕迹便渐渐显现了出来。
一名杂役喊道:“大人!这上面有血!”
话音刚落,另一名杂役也大声说道:“大人,这上面也有!”
顾莲沼应了一声,却没过去看。
他只静静望着前厅,等着里头的动静。
前厅很大,里头的杂物也不少,一群人从初晨忙到午时,总算是彻底将这里头的血迹都复原了出来。
无论是地面、房梁,还是墙壁,所有沾血的地方都被标记了出来。血迹并不多,溅出的血点也很少,若不是这般细致的搜查,这些痕迹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可即便如此,还是能轻易判断出,这里发生过一起极为惨烈的谋杀案。原因无他,血迹虽少,但遍布全屋各处,绝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能留下的。
顾莲沼对此事早有预料,之所以大动干戈地查验,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罢了:萧金业心心念念的家人,怕是早在他入狱当日,就被困在前厅杀害了。
而这宅子之所以没被烧毁,当然不是凶手刻意留下了罪证,而是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使他们始终无法烧了这地方。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恐怕只有凶手和萧金业本人知晓了。
当时,柳元洵与他谈及这宅子时,就曾猜测过萧家或许已被灭门的可能性,柳元洵还问过他,尸体会不会就埋在这院子里。
若是早几年来查,或许真能发现些什么,如今已时隔八年,哪怕是陆陆续续将里面的白骨带出去,也足够凶手销毁证据了。
所以,顾莲沼并未在搜查尸骨上浪费时间,而是在处理完这宅子里的事情后,率领一干人等折返回了诏狱。
……
王明瑄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刚醒的时候,睁眼便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唯有鼻腔里弥漫的血腥味提醒着他,这里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他意识回笼,瞬间回想起昏迷前瞥见的麒麟袍角。
他下意识软着手脚向后挪,没挪几步,背部就撞到了冷冰冰的墙面上。这里黑得可怕,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候,唯有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吓得他魂飞魄散,时不时就哆嗦一下。
黑暗放大了他的恐惧,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猜测自己的下场。他害怕自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诏狱,更怕他们用传说中能让人求死不能的刑具逼迫自己认下莫须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