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上学?”

董北山说:“一年就毕业。”

那人不再说什么,喝了杯中酒点点头,也不问什么将来打算一类的,就走了。

随后的日子那人又来玩了几次,可能看董北山上次不识抬举,找了别的马仔张罗,倒是宾主尽欢。

事情是在转凉入秋的那天闹大的,天近黄昏,残阳如血,罩得每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黄黄的滤镜,像春天的沙尘暴,来得古怪稀奇。场子还没开门,董北山只是在外面抽烟,眼看着南北大街上驶来了三辆面包车,哗啦啦下了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趁手的家伙,或是棒球棍,或是三棱刀。

董北山还以为又是一场恶战,有人来砸场子,没想到刚才温柔乡浑浑噩噩爬起来的场子管事翘鼻子见了来人立即腿软就跪下来了。那个来人董北山也认识,就是那天找他帮忙下注的客人。

翘鼻子叫翘鼻子是因为长得俊俏,跟个奶油小生似的,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俊俏的样子,鼻梁被打折,门牙被打掉,吐出两口血水涕泗横流地趴在地上喊着万爷认错。

被叫万爷的人也不罗嗦,他擦了擦手上齿虎的血,这个场子他下钩子还是亲自来,查得清清楚楚,今天就是要来肃清纪律,讲讲规矩,正正什么乱七八糟的乌烟瘴气。看着一个个张牙舞爪,平时眼睛翻到天上去,对客人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混混,这时统统被吓得跟鹌鹑似的挤在一处,生怕下一秒把自己也逮出来掼翻在地上打个半死。

都是这样的人,他怎么看得上?鸿兴不过如此了。

眼前秋风瑟瑟,肃杀萧然,众人大气不敢喘,看场子的总管事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哀嚎,他却还有闲情在肚里沉吟失笑一声:我运即国运啊。

万爷正是万轻舟。他是鸿兴的党鞭,纠察纪律,约束管理,任何人吃里扒外,做出,但是现在一二把手面和心不和,拉帮结派排除异己。虽然目前看着还能一起携手打天下,可谁知道天下打了下来还能和平几年?单看招进来的这群人也知道,无组织无纪律,只是散兵游勇,一百个也成不了气候。

他思量了一圈,喊了声,“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