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跃怎么能信,他用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已经意识到锁芯被什么尖利东西绞坏。

“兄弟们手脚重,抱歉。”薛怀看看满屋凌乱,实在掩盖不过,只得又道了个歉。

进了房门果不其然,这屋子早被人搜过。关跃进了大哥给他留的卧室,里面有他上次来无意中忘带了的笔记本,上面只是记着几行文案积累,也已经被人齐齐撕去,关跃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另有猜疑愤怒涌上心头,偏他的手划过旧物里的一个随身听的时候,如过电般刺痛。

他还记得这个随身听,是考上初中的时候他哥给买的,当时还是日本进口,贵的咋舌,后来他长大几次搬家都没舍得扔,一直留着。

薛怀有意无意跟在关跃身后转悠,关跃凭借下意识把这个随身听收在怀里,又拿了些和哥哥的合照,哥哥的户口本房产证之类的东西,便预备离去。

关跃下午踏足哈尔滨,晚上就迈上了返程的火车,大半天的劳累奔波,他滴水未进,口干舌燥,身边多了一盒骨灰,手里多了一张他从公寓离开时,赶来的自称冯总的男人给他的存额二百万的存折。冯总说这是公司惯例的抚恤金,可这二百万也是关山给他买的新房子的剩余房贷,这果真是巧合吗。

关跃在火车站前广场买了个耳机,如今这种插到随身听的圆孔耳机不多了,他身上也没带,但他想听随身听里的东西,一刻也等不了。

坐在高铁上,关跃按下播放键,“哥哥没用哈哈……十六七和董北山从红旗街混,混到快四十,人到四十不得志。他是大老板大企业家,我倒欠了他几千万的高利贷,哈哈哈……我还有路活吗,我还有吗。但我得给你留个路活,兄弟。兄弟。”

这段关山临终前的语音,是缺失的最后一块儿拼图,关跃积蓄的疑惑总算解开,原来他哥并不是什么走投无路自杀枉死,他哥哥是被董北山逼死的,他哥哥是被董北山逼死的。他不需要什么证据,他哥哥的话就是血泪斑斑的证据。

车声隆隆,车轮碾压着铁轨,也碾压着关跃的心。

冯涛听着薛怀报信说关跃上了火车,便摆摆手让人出去,他点了打火机,一点点耐心烧着从关山家里搜出来的任何可疑的纸言片语。冯涛心里也盘算着,董哥现在人和心都扑在医院里,他要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净利索,不能留尾巴,好多善仁的老人都在看着他这个年轻的新人呢,登高跌重,他不能在一个赌狗的死上吃亏。

一日,组织部的小章踱着步子来沈阳检察院,相熟的罗哥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他有何贵干。小章问你们这儿那个写材料有一手的笔杆子关跃呢,我借两天赶赶稿。罗哥赶紧把人拉到一边,去院子里抽根烟说,“你别提这人了, ? 被我们许检打发回家了。“

“咋的,那么年轻一小伙子,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了?”小章问。

“要是错误倒好了,那天不知道犯什么病,开工作会的时候,主动站起来,说要肃清保护伞,借着三地联合执法的工作要求,加强跨省办案力度,查一批不三不四的企业,之后的话我就不学给你听了,肃清保护伞,这不就是当面儿打许检还有老书记的耳光吗?还要自我请缨去跨省办案黑龙江自己人都办不明白呢,他去干什么?这不添乱吗?”单位里的老油条罗哥说了几句,关跃这个人现在休事假回家,体制内跌了这一个跟头,这辈子只怕除了写写材料再也提不起来了。

那天鼓起勇气的发言过后,等着关越的是来自上级领导的谈话。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警告,这场警告的收尾是放了他的假,让他调整好后再来上班。

关跃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从前他知道关山涉黑,那时候他觉得他哥哥是一堵墙,是一把伞,他默许着关山带给他的一切便利,模糊着法律的边界,他只会庆幸自己免受这个社会的诸多不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