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2 / 2)

世界在恐惧我,不然为何它总在背后搞小动作?每一次都是这样。

我离开回头一无所有。它从不敢当着我的面将我试图保住的东西一件件抢走摔碎。

那如果我不回头,我根本不去看,一切是否会仍然以一种薛定谔的状态留在那里,永远完好如初?

这也是我对你的辩解。你会相信,正因为她死了,我才忘记了你的存在,但不是的。我越不想失去那个夏天,就越恐惧于打开那个装猫【6】的箱子,因为至少在那之前,一切都还是我合上它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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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夏天我干脆没回家。我作业写得快,假期里时间充足,《金色苦楝》【c】就慢慢成形了。

它对当时的我来讲很长,十万五千多个单词,写了整整一年。我在扉页上写“献给蓝曼玲女士”,像她用真实的摄影装饰屋子一样以虚构摄影装饰文本。她的影子没有附身于任何一个角色,尽管如此,我仍下意识认定这是一种私密写作,且为免被别人看见,用了带锁的笔记本。

在那时候,写作还如此轻易。

我也刻意没用我熟悉的语言,但期间仍不断产生一种似乎没有来头的激情,伴随阵阵古怪的痉挛和战栗,正像大作家们自传里的叙述。

我非常清楚,这故事从语法到内容都错漏百出。

但它很重要。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它重要,我只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写,不会写的地方查字典。后来它写完了,我又开始产生新的灵感。

有段时间我沉迷于纳博科夫【7】,他的所有书我都读了四遍(我喜欢的数字,一种仪式感)。即使人们总乐于以“ltp”高度概括《洛丽塔》,我却更关注那些诡计和玩弄,以及部分虚构人物的可分裂性质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但从某一角度看去,亨伯特其实就是奎尔蒂以及洛丽塔本人(!)【8】。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高潮还是那场粉红泡泡追击【9】。有一个人似乎怎么样也杀不死,那个人还是他的二重身,我被这种荒诞的恐怖感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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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小姑已经去世两年,我好不容易正常一点的秉性早已拐会老路。一次我早上醒来,发现关于她的记忆,连同伤感的知觉都变得非常模糊。

好像那不是真的。她只是离场太久,总有一天,又会从某个角落重新钻出来。

《永远的金妮特》【d】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

顺便一提,小姑去世后,是我得到了她生前养的那只猫,连同那栋房子。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遗产。

房子我是再也不愿回想了,但猫不能弃之于不顾,我想把它也带走。学校里禁止养宠物,我只好让爸替我养着,幸好猫不打他,他俩总体处得不错。

我的意思是,他尽力了。

但没用。猫在我中考那年死于一场秋田犬事故,以免我分心,我爸又拖了两个月,直到我考完回家才进行通知。

关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信息拖延,我一句话也没说。

那天晚上下了雨,半夜我模模糊糊梦见有东西蹲在外面坐着,看着像狗又像猫,但等我走到窗口看,它又永远地走了。

这个画面是《看狗》【e】的雏形。它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模糊的构想,我没来得及把它写出来过。

那段时间我很忙,要准备上高中后的事情,还要搬家。有好几天我跟我爸蹲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决定有哪些东西需要“断舍离”,而他从抽屉里发现了写着《水生》的作文本,且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