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2 / 2)

所以我以为这是一个玩笑。不是一个适合在生日上讲的玩笑,但没关系,我只是不希望让我父母尴尬。结果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当时没从喉咙里憋出那声怪笑,那段记忆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回首。

好在最后,它像其他所有事一样结束了。

电话结束了,生日也结束了。

但在随即的十几年里,那个场景挥之不去。

我心里很清楚,“法则”已经破灭。有些倾向却已经无从更改,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我必须不断哗众取宠才能寻求到安宁。我喜欢在校区里长跑,那里夏季多雨,地面泥泞,我总是故意让自己显得滑稽,好让所有人都看见。一次天突然又下雨了,所有人都回到教学楼,只有我坚持不走,我在所有学生难以理解的目光里继续跑。

你能想象出这种感觉吗?

明明做着很愚蠢又无意义的事,但心里莫名其妙觉得特别悲壮,并且享受着这种戏剧性,尽管每次完事后一定会后悔。我就经常这样。那天最后是老师叫班长把我揪回去,我因为重感冒在宿舍躺了一天,为此错过了月考。

不过除了头晕脑热,我还额外感觉到了点别的。

“灵感”。

那年我十一岁,期末考试来临前,我在作文本上写下了《水生》【b】,它是我平生的第一篇小说。我当时并没想着要表达什么。一切的起始,只是个在雨水和泥泞里不停跑,没有性别年龄的人。随后才是水妖、南水湾和叫拿闹钟的女孩。

①〇

我设定她为十四岁,因为有个校友回我们学校做升旗讲话,她就是十四岁,在我眼里已经像个大人了,可真正的大人都觉得她只是小孩子。我觉得这事非常有意思。

至于为什么我搞了这么个题材,可能还是和麦克尤恩有关系。

《甜牙》之前,我已经看过他的《赎罪》。更早之前,小学图书馆里有本《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最不适合儿童阅读的短篇小说集之一,我至今都不知道它在那里做什么),我出于好奇翻开了,正好是《夏日里的最后一天》,就顺便读完了。

它随即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此后直到上大学,我才敢尝试坐船【3】。

这故事的后劲太大,加上越没什么经历的人越喜欢无病呻吟(小学生尤其如此),《水生》才会是你所知道的样子。一万来字内,剧情像脱缰野马一样冲到终点,最后所有人都死了,水妖缩回水中。

只有我得到了快感。

这么说可能挺怪的,但确实是快感,和往球洞里打出完美的一球一个感觉。

此事我没对任何人分享过。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水生》的存在,我在忙别的事。四年级的末尾,我选择我爸做监护人,为此放弃了妈妈。回家后我哭了一场,我爸便承诺说,只要我能被四中录取,他就破个例,休假一周亲自陪我去游历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