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珍珍却只尝出了酒液的苦涩。
李侧妃先提议羯鼓传花,又行“飞花令”取乐。
袁珍珍本不会琴棋书画,更不愿对这些人讲她在家里知道的笑话,幸而花枝一次都没停在过她手里。
李侧妃自己讲了一个笑话,又做了一首诗。江氏弹了一曲琵琶。柳孺人也做了一首诗。大郎替他母亲跳了一曲不成样的“胡旋舞”,薛娘子拿萧吹了一曲《良宵引》。连李嬷嬷、严嬷嬷手里拿了花,也各有诗文曲乐,赵女史站起来,演出的竟是射箭!
又行“飞花令”。袁珍珍不通诗书,自然不会行这样的令。
李侧妃虽叫侍女替她说了,她没当众出丑,可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是自己行令,不用人帮,连那江氏也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江氏生得比她还好,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妇,竟还读过书,会作诗,会弹琵琶,会那么多她不会的东西,凭什么!明明她才是清清白白进府的人!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袁珍珍的眼前有些发眩了。但席上的酒都不大醉人,她的酒量又很是不错,在家能和父亲兄长喝一斤好酒,所以还听得懂现在行的令。
她们在轮流说带“花”的诗。诗中第几个字是“花”,就数出那个人来,让她吃一杯酒,再说一句诗。每个人说的诗,不能与前面所有说过的重复,“花”字的位置,不能与前一个人相同。
没人点到她的名字。好像都知道她不会。
又轮到江氏了。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她念道。看上去还有余力,还能再说上几十句。①
“这诗寓意虽好,可也太悲了。”柳莹道。
“悲又怎么样?”张孺人笑道,“再悲的诗,今日也要应上‘团圆’。况且,什么是‘悲’?说不上来还要吃酒,那才是悲呢!”
“快数吧快数吧!”乔娘子紧张地握住手,“我看不是我我真说不上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
所有人一齐数着,只有袁珍珍不能开口。她能怎么开口?她怎么能开口?她什么都不会……不会诗文,不会音乐,不会射箭,连个酒令都不会行!
什么是‘悲’?
说不上来还要吃酒,那才是悲!
悲愤盈满了袁珍珍的胸腔。握紧了酒杯,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又觉得她凭什么要藏!
于是,她抬起头,视线扫过席上的每一个人。
似是无意,李侧妃托着腮,含笑向她睇了一眼。
许是因为醉了,这一眼是比平常还明显的可怜与鄙夷,还有些许的疑惑,好像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得袁珍珍耳朵里“轰”的一声,立刻躲开,双眼去寻找这席上身份最低的,出身比她还低的人
“江氏、江氏……江娘子!”
她举杯,抬高声音:“弹琴,读书,你什么都会,都说你是个丫鬟出身,怎么竟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月满堂中霎时寂静,李嬷嬷和赵女史已离坐向她奔过来,她却什么也看不见了,眼里只有青雀一个人,只有她那张比明月还皎洁的,恨不能让人用刀划烂的脸:
“听说你给人做过妾,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唔!唔!!”
【作者有话说】
来啦!
① 白居易《放言五首·其五》
49 · 她要活
袁珍珍的“妾”字一出口,青雀瞬时心中通透,终于明白了霍玥和宋檀找上袁家的真正目的。
原来,是为散播出她曾经给人做过妾的消息。
这一招的确直击要害。
她和宋家已成死仇,在楚王府和世间都别无依恃,母亲妹妹还需她的庇护,杀了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