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蒋璐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一刻,我只感无边无际的惊悚。
兜兜转转,幕后黑手仍是关彦庭,他的衰落,他的山穷水尽,他的郁郁不得志,都是令大胜的沈国安懈怠的铠甲,亦是他别有所图的弹夹。
待发射,横扫千军。
关彦庭若无其事靠近窗柩挂着的金丝笼,一对黄绿色的画眉鸟,黄鹂莺莺,啼鸣婉转,恰似弹奏的琴筝。
“沈书记,道一声恭喜,为时不晚吧。我娶妻半年,膝下贫瘠,您老当益壮,私生子三五成群,由此可见,床笫欢爱,谨慎为妙。图一时爽快,后患无穷。”
我透过玻璃,浑浑噩噩注视着关彦庭,论起情欲收放自如、悬崖勒马的男子,这世上大约无人出其左右。
他的自持,他的自制,他的自抑,近乎自虐。
他漫不经心拍打着笼子的桅杆,“不让沈书记尽情享受践踏蹂躏我的快感,东窗事发我绝处逢生时,又怎能在您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反应。”
他饶有兴致逗弄一只雌画眉鸟,它在笼内惊慌无措的横飞逃窜,扑棱翅膀撞击栅栏的铁壁,羽毛断断续续折损,犹如东北变化莫测的风暴。
“乐极生悲,沈书记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沈国安死死地抓着报告单,他兀自嗤笑,“关彦庭,你比我想象中,阴险得多。”
“承蒙沈书记夸赞,官场存活,没有忍耐残暴的城府,如何事事如愿。倘若不是沈书记羞辱我的夫人,威胁她屈服你的淫威,我也不会这样快出手,在背后操纵的趣味,我还不曾厌倦。”
他斯文儒雅的吹口哨,雄性画眉鸟也在躁动不安挣脱着,“我苦熬二十三年出人头地。无心卷入厮杀,是沈书记不容我,既是要斗。”他丢弃逗鸟的竹竿,摸出方帕擦手,有条不紊坐在沈国安对面,反问鹿死谁手呢。
沈国安是见过大世面的狐狸,他端起茶杯,吹着水面涤荡的白沫,“凭一个女人,一个野种,你也异想天开斗垮我。”
“不敢。”关彦庭噙笑,“沈书记是否听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您地盘蚕食的蝼蚁,何止一只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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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安饮茶的动作一顿,“哦?关参谋长另有筹码。”
关彦庭诧异挑眉,“这还不够吗。沈书记忽略了正国级执行和待任的区别,您禁不起浑浊风波。我是输了,输在中央的考核,您莫重蹈覆辙。”
他悠闲自得拿起一只崭新的茶壶,洒了一抔龙井茶的嫩芯,填炉子的炭火稀疏,烹了五六分钟,便有熄灭的趋势,他招呼回廊候着的侍者,拎了一筐新炭,炭块用香料熏过,烧着不呛鼻,噼里啪啦的噪音也无,一天一夜的雨浇灌棚顶和屋檐,包厢潮得很,阳台更是滋长了苔藓,茶炉亮着红光,一室暖意,燥热也耐得住。
鸿雁坊与鸿雁阁一泉池潭之隔,乳黄色的帷幔束成一缕,流苏穗子低在瓷壁,窸窸窣窣的攘动,茶壶的火候旺了,关彦庭拾起倒扣的茶杯,纳在清水浸泡洗涮,他姿态无比优雅斯文,手腕沉在涟漪里,半点不沾湿制服。
“鸿雁南巡,青梅煮酒,棋逢对手。我和沈书记在仕途的沼泽摸爬滚打,您图家族飞黄腾达长盛不衰,我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本是云泥之别,互不干预,无奈沈书记瞧我碍眼,做着在东三省独霸的春秋大梦。可现在是夏季,时移世易,春天的梦,未必熬得到秋。一季季总有凋谢的花草,不是沈书记,便是我。”
他若有所思看着稍稍安静些的鸟笼,“沈书记四十岁时,任职吉林省反贪局局长,我在父亲碑陵前立志,为官改写贫民百姓的历史。天道苍苍,我不信寻觅不了一席之地。沈书记五十岁时,黑龙江省省委副书记,兼职政法委主任。我当兵三年,做了小小的班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