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警衔。官家子弟拥有一件东西,轻而易举。而我,我白日苦战沙场,打靶打出满手的茧子,不达十环誓不罢休。晚间不肯休止跨越障碍横渡山坡,偌大的号角练兵营,几千米的操场,我是最后一名离开的兵,风雨无阻。我身躯六十五条疤痕,扶持我爬到今日,同僚说我千锤百炼无坚不摧,宠辱不惊薄情寡义。”

他神情空旷寂寥,倦怠的鸟凝固窄窄一线,褪成一幅黯淡的画,“我付出的艰辛,我心知肚明。即使是装,我也装下去。”

沈国安的茶水冷却,他也未喝一滴,他腮帮鼓了鼓,紧咬后槽牙,“关参谋长,一张面具二十三年不摘,我钦佩。”

“沈书记错了。面具戴久,和皮相溶,分不清孰是孰非。我的模样,就是中央和子民眼中的模样。”

壶嘴沸腾,雾气轰扑着沈国安的面庞,关彦庭话锋一转,“以茶代酒,祝沈书记桑榆晚景之乐,儿女成群,子孙环膝。”

他没忍住讥笑,眉梢显露的弧度极尽讽刺,立在桌沿默默无闻的蒋璐泪眼朦胧抬起头,“国安,三太太和齐小姐吵闹得你死我活,你亲口告诉我,你厌烦她们,家不像家,规矩不成规矩,你后悔养了这么多女人,想清静了,无处可去。”

她拍打自己胸部,绝望又哀戚,“国安,是我!我背弃张宗廷,替你做事,掳获郑长林,钳制张宗廷囚在1902,我为襄助你扫清异己众叛亲离,我怀了你的种,还要罔顾廉耻出卖肉体,三个月了,国安,孩子越来越大,我没法藏他了。郑长林也察觉了,他要我的命,张宗廷对我恨之入骨,我只好投奔关参谋长,给我续一口气。”

蒋璐带着我见犹怜的哭腔,她缓缓跌跪在光滑的大理石砖,“你不要我,你指责我揣了野种赖你,国安,我敢吗?三月前我在吉林幽闭,除了你,我还侍奉过谁?张宗廷的马仔防贼一样盯着我,东三省你沈国安只手遮天,你能调虎离山,旁人能吗?哪怕后来我被郑长林糟蹋,我也是为了你呀!”

蒋璐的嘶吼,情之真切,闻者哀恸,如此绵软温柔的女子,像溪水一般,里通外国引狼入室,算计得三省土皇帝沈国安费力招架,节节败退。

他何其不可一世,胜券在握,他迷茫,混沌,懊恼。

他不该深恶痛绝蒋璐,她也不过区区一枚棋子。

操纵全盘的是提木偶线的主人。

哪一环节扭转乾坤,让关彦庭钻了漏。

抑或自始至终,他都稳坐钓鱼台,是在三尺茅庐掌七分天下的诸葛。

沈国安悲愤交加,他压着凛冽的怒火,情绪几乎一点就着,他掐着蒋璐下巴,迫使她直起身,咫尺之遥的对视,她抽噎戛然而止。

“我待你不薄,你究竟要什么。”

蒋璐舔着下唇的咸涩,“我要你娶我,将三太太驱逐出门,给孩子正经的名分,我不要我怀胎十月拼死诞下的儿子做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国安沉默半晌,他噗嗤笑,低哑而荒谬,“你疯了。孩子有一名疯母亲,前途也是灰暗的。不如趁他无知觉时,送他升极乐。”

蒋璐捏紧拳,她的肩膀和脖颈凸起狰狞的筋脉,关彦庭不露声色瞥她,她这才按捺一步步爬出回廊。

“沈书记。你认与不认,一朝分娩,尘埃落定,你恐怕没能耐,在我的看护下,让她一尸两命。我秉承万事好商量的原则,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与你同盟无望,各自安好不难,我要的你清楚,你怕的我也了如执掌。沈书记不妨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撂下这番话,搁置了茶盏,“张猛,备车。”

在我身侧的张猛吩咐两名警卫员开道护航,关彦庭率先夺门而出,沈国安思量许久,也一并尾随。

“程小姐,您稍后坐在中间的防弹车,关首长断后。抵达目的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