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座迷宫,演剧的他入戏极深,看剧的我百般痴迷,我堕落在他给予我的虚伪的世界,我一度以为,他是官权拥护的公子哥,也仅仅是风流二世祖,他一次次覆灭在张宗廷的算计与关彦庭的城府,我那般心疼,那般惊慌,我不愿他终有一日,枯成一具了无生气的腐尸。

我是真的,拼命想他无恙。

我错了。

大梦荒唐,沈良州从不是弱者。

他的面具日夜佩挂,与皮肉缝合、长死,抑或他也分辨不清,哪一张面目,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我深吸气,臂肘无力垂摆在裙侧,“你知道了。”

祖宗一言不发,他叼了一支雪茄,二力正要点燃,他扬下巴,伸手自己拾起打火机,他弯蜷左掌,遮挡干冰释放的风向,凶狠吸食烟雾过瘾,“张宗廷的藏身之处,瞒得了关彦庭,瞒不了我。”

我心乱如麻,警惕回视他,“关彦庭的五十名特战兵截在澳门,张宗廷插翅难飞,瞒不瞒,泄露是早晚而已。”

“伤痊愈了吗。”

他忽然话锋一转,问及我的刀疤。

我触碰冰凉的左颊,浅淡的一抹沟壑,遮在脂粉里,“一点痕迹,不碍事。”

“阿霖。”他把半支烟搭在烟灰缸的凹槽,唤我名字,神态像极了他包养我偶尔的温柔,“过来。”

我紧绷的神经踌躇不决,仿若钉死在大理石地砖,挪半寸都万分艰辛。

祖宗不疾不徐等待着,我知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我不过去,他不罢休。

我慢吞吞靠近他,在距离他半米之遥时,他拽住我的袖绾,将我拖入他怀抱。

这久别重逢的相拥,是我不可承受的重。

再不是往昔的他和我。

我惶惶无措,下意识扭摆试图挣脱,他扣在我腰臀的大掌牢牢碾压住,“别动,让我抱一抱,一分钟就好。”

我倏地定格,幻化成一尊静止的雕塑,沉浸在他炙烤滚烫的体温。

“我没要她。”祖宗音色满是沙哑,“王凛接她返港了。”

我醍醐灌顶,他说的是王小姐。

我当她陪在祖宗身边,取代了百花争妍的二奶角色,也是,王凛是关彦庭的盟友,张宗廷弃了香港的营生,他唯一价值荡然无存,娇纵的侄女自然入不得祖宗青眼。

“她不好,不可惜。”

他面孔埋在我发丝间,用力嗅着,清雅的山茶与茉莉是他熟悉的气息,“没人比你好。”

朝思暮想,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听到他讲,却滋味苦涩。

时移世易,遗憾一错,再也不需要了。

我推开祖宗,面朝他孤寂坐着,“曾经,我想嫁你。我记得你与文娴复婚,那是我最暗无天日的生涯,我躲在浴室哭,哭阴差阳错,哭满盘皆输,哭我福薄。我明白我的苦日子降临了。沈太太必定赶尽杀绝,不容我分毫。大概那一刻,就注定我的生命里不会有沈良州。”

祖宗皱眉夹住香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说与不说,轨迹能改变吗。”

他胡茬滋长了厚厚的一层,青硬,锋利,颓唐,沧桑。

短短数载,沧海桑田。

漩涡海啸扒掉了跌宕浮沉一人的皮,他不再是浪荡公子,无须掩盖宏图壮志,回首我们共同的光阴,杀伐果断的沈良州,令又爱又恨。

万般因果,灰飞烟灭了。

他陷在一团暗影里,“说不准能呢。”

“风花雪月,富贵皇权。开始的图谋,就不一样。”

“文家倒了。”祖宗鼻孔喷发两缕淡蓝色的雾,“我们的障碍不存在了。”

“是吗。”我低笑,“当初的沈良州和程霖,还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