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庭眉目间笑容耐人寻味,“那么沈书记,怕是要清理门户了。”
沈国安咀嚼食物的动作一顿,他阴恻恻问是吗?关参谋长讲这话,可有证据。
骤降的气压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原本就不热乎的虚假关系浇得顷刻间凉透。
关彦庭松开脖颈的深色领带,沈国安逼他上梁山,非要他为己所用,他也索性不加掩饰,反将一盘。
“贵公子涉猎诸多领域做生意,他的买卖,一旦曝露,东北抖三抖也是轻的。沈书记位高权重,经得住家族巨大风波吗?这满室的汉白玉,和田盅,是皇粮支配得起吗?”
沈国安紫色的舌头蒙了一层厚厚的青白舌苔,他探出半截,舔过烟雾熏黑的嘴唇,良久才说,“香港的政治生态,警匪同穴,内地是军政不分家,在其位谋其事,我们改变不了大局,顺应就好。关参谋长早已稳居部队首领,有些事,要么一早挑破,要么混沌到底。何况水落石出于你有何好处呢?瘦死的骆驼,也是比马大。用你后半生政治生涯,换一次功勋,上面买账吗?”
他不屑一顾嗤笑,面孔老褶纵横,阴森煞气,“未必吧。副国级名誉受损,牵扯无数条线,每一条,都不是草根出身的关参谋长,可以掌控的。”
空气沉默凝固的六七分钟,偌大的会客厅唯听见我和三太太银筷触碰锅碗的动静,便再无其他。
关彦庭低低朗笑,饮了一口酒,笑里藏锋利的刀,“官场格局瞬息万变,治理好当下足矣,沈书记说我不识时务,您不也是吗。分明搅在漩涡里,谈何保清名。”
“所以关参谋长,不想与我合作了。强强联合你不肯,偏要单打独斗,你该有数,在东三省,没有党羽、没有盟友孤立无援是很难成大事的。”
关彦庭不为所动,他主动将酒杯碰了碰沈国安的杯壁,“只要沈书记不向我发难,往后的日子,不过复制从前罢了。我单枪匹马闯荡二十一年,大风大浪熬出头,什么也不能令我妥协。”
沈国安的面色彻底阴沉,正在这功夫,一名小厮溜边找到管家,附耳汇报了句什么,管家眉头紧皱,一时看沈国安,一时深思,拿不准主意,最终他还是和盘托出,原来沈府的管家婆讨好三太太,料理了那名重伤的青衣,又是一番拳打脚踢,人活生生的虐待致死,尸体堆在沈国安豢养的马圈里,问如何处理。
沈国安额头轰隆涨红了青筋,他扭头直勾勾盯着三太太,“是你做的吗?”
三太太领悟错了他的质问,当他心疼这位险些做了他四太太的青衣,她梗着脖子,“她不请自来,就该预料到,冲撞了我。国安,我看戏是图高兴,她跑来添堵,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她要登堂入室,你许她了吗?”
三太太言辞犀利尖锐,不堪入耳的刁钻之气,沈国安私下纵容她,不代表外客在场依然忍让,这关乎他的清誉和盛名,他气鼓鼓着胸脯,反手一巴掌呼在她左颊,清晰硕大的五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发酵。
三太太懵住了,她被这一下打翻在地,椅子踢到在桌腿旁,几碟菜肴铺天盖地的敷在她头顶和胸口,她呆滞愣着神。
“反了你了!我竟没看透你是争风吃醋心胸狭隘的毒妇。对女兵私自用刑,这是什么罪你清楚吗?你是嫌我官位坐得稳当,不给我扯下来不痛快!”
他接连两脚,踹在三太太的肩骨和耳背,碎裂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这边声势闹得太大,隔壁的客厅有所察觉,几位夫人结伴赶来,被这副场面吓得不轻,纷纷要插手,沈国安猛地掷了酒杯,砸中墙壁,酒水四下飞溅,她们步子也惶惶一收。
我自始至终安分吃菜,置之度外,不似那些贵妇还试图蹿出来替三太太求情,女人在场面不懂收敛,嚣张跋扈,莫说土皇帝的后宫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