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住青衣头发,连带着粘在额头的假发全拔了下来,惨叫不绝于耳,“管家,将功补过,把她静悄悄送走,国安问起,就说她在部队招惹了官太,被开除了。”
三太太说罢恶狠狠瞪他,“敢走漏半个字,你也别干了。”
管家抹了抹汗渍,挥手叫两个小斯,将嚎哭的青衣架着拖出偏门,青石板残留的血迹,随风氤氲开,一滩猩红惊心动魄,隐隐弥漫着作呕的气味,三太太极尽嫌弃,摆手在鼻孔处扇风,嚷嚷着让保姆快点收拾了,热水罐儿焐了太久早已冷却,她丢在地上,“好兴致全被浪蹄子骚没了。”
她没好气大喊,“怎么咱家的公子哥是在女人床上爬不下来了吗?等了他一个时辰!”
斜对面的贵妇递了一杯适口的热茶,谄媚巴结,“急什么,沈书记都由着他,你位置不好做,哄着得了。”
“你当我乐意呐?国安要面子,谁知他搭错哪根筋,明知他儿子不愿回,偏推我当恶人,后妈难为,他把我放眼里了吗?”
“放不放得,你到底也是他”女人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一副瞧好戏的德行紧盯围栏外的石子阶,努嘴坏笑,“说曹操,曹操不禁念叨。”
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语,震得我脊背一凉,强烈的寒气直达头皮,无所顾忌横冲直撞,汗毛冷飕飕倒竖。
三太太回头张望,拍手哎呦两声,“良州去前厅看过你父亲了?”
片刻的死寂,三太太面孔刻意逢迎的笑容麻木些许,吧嗒脆响,似是点燃了什么,祖宗慢条斯理问,“你找我有事。”
他逆着黄昏将亡、雾蒙蒙的光束,单手插兜,斜倚门框吸烟,我跟了他两年,记得他所有张扬的神采,藐视一切的猖獗,声嘶力竭的狂野,不可一世的倨傲,唯独邪恶到骨子里的痞气,是我初次见。
三太太没想到他连招呼都懒得打,更不给面子,好歹也是半个后母,她面孔那丝春暖花开标志性引诱男人的媚笑一僵,她支支吾吾找话茬,手胡乱摸着托盘,触及润滑的杯盖,她灵机一动,“你父亲下属送来的龙井和碧螺春,听说他家乡去年丰收时采摘,你尝尝合口味吗。”
祖宗没戳穿她的谎言,似笑非笑问是吗?
三太太说是,特意给你留了,若是顺口,从家里带一些。
偌大的戏台子悄然无息,每个人都成了哑巴,空旷的极端是近乎诡异的静谧,祖宗的脚步声慢悠悠逼近我,曼妙的晚霞被定格为颗粒的形状,浮荡在低空,熙熙攘攘,我似乎退无可退,脑后是祖宗宽厚坚硬的胸膛,我感觉耳朵被一缕灼热的气息包裹,心脏蓦地漏掉半拍,十指下意识攥紧了摊开在木椅的裙摆。
“我在这里尝尝?”
他薄唇喷出的热气激出我一层疙瘩,树叶挡住了沉入地平线的残阳,也挡住了挂在屋檐的灯,三太太看不真切,调整了方位,祖宗身体及时后仰站直,和我拉开距离,可很明显的,他唇瓣擦过我耳畔,极度轻微的一下,我身子顿时剧颤,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嗤笑了声,铺满梅子花的桌面,倒映着他模糊抽离的轮廓,没有合拢杯盖的茶盏,水面亦是他的脸庞,摇摇晃晃,涟漪四起,像破碎的一幅画。
他眉间戏弄女人的风流之色,一如既往。
仿佛还是最初的模样,又变得面目全非。
“茶不喝了,市检公务忙,我知道他没死就行,你转告沈国安我来过。”
三太太笑着说父子多大的深仇大恨,常言道不隔夜,你怎么还隔月呢。他喊你回家吃饭的。
祖宗阴鸷挑眉,“不缺我,你顺便替我警告他一句,我做任何生意,有我的把握,他不插手,我输不了,别拿我当垫脚石。逼急了我,我他妈认他是老子?”
祖宗闹了这一出,莫说戏唱不下去,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