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廷清朗大笑,“关首长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省委大会上还未说够吗?”
关彦庭握拳支着太阳穴,声带慵懒低沉,“张老板先与我拐弯抹角,我如何真诚以待。”
“关首长,沈国安递上了批文,他对升任中央正国级,十分有把握。东北三省的三位书记,只他是副国级兼任政法委一把手,他的官权最大,黑龙江的局势也最壮阔,他调京的可能性比你高出不只一星半点。”
关彦庭神情波澜不惊,司仪在这时端上压轴的拍卖物,绒布揭开,是一樽汉白玉雕琢而成的送子观音,底座碧绿色的宝石桑叶镶嵌的刀功极佳,经灯光照耀,层层叠叠的垂感栩栩如生,熠熠生光。
司仪赞不绝口说,“这是皇城会所张老板心爱之物。”
在场的宾客哗然,有些胆子大距离近的富商凑到他背后,笑问张老板莫非有喜事,您可是初次这般大手笔。
张宗廷挑眉哦,“我以往一毛不拔吗。”
男人被他反问出冷汗,“怎会,是您今晚更大方了,奢华至此的手笔,震慑全场不为过。谁不知张老板经商脑子灵光得很,您是先看到赚头,才肯出手投入。”
张宗廷耐人寻味的腔调,“我曾失一子,做善事超度而已,不必多想,无喜临门。”
一子?
我心口扑腾跳,疑惑盯着他的脸,他哪来一子?我堕掉的那一胎,分明是祖宗的骨肉。我借流产将文娴打入冷宫,扫清祖宗身边最后一个二奶,张宗廷也默认那与他无关。
我正纳闷儿,始终沉默的关彦庭突然喊我名字,“喜欢吗。霖霖。”
前两排鸦雀无声,我该是听得清,倏而一怔,半晌没回应,张宗廷捏住我手腕的五指加重了几分,关彦庭等不到我答复,他撩眼皮张望过来,“我们很需要。”
他说罢举牌,底价三十万,他加了一倍。
关彦庭从未在隆重的场合高调过,半次皆无,他的举动引来众人猜测,我后排几位女眷按捺不住嗓音传了来,说是想必有了,逼宫上位。
我恍惚明白,我为自己留后路,关彦庭也是,一再放任他沉湎风月,迷上妓子的流言,沈国安旁敲侧击透露给中央考察组,他的升迁之路也砸了,有些戏,做得适可而止,事半功倍,超出了范畴,便会适得其反。
张宗廷紧随其后,举牌叫了九十万,恰好是三倍。
他捐赠的观音,自己重新拍,头排大人物什么世面没见过,他们相继争抢的东西,东西反而是次要,都有门道,精明的商人自然明白,纷纷卸了牌,静坐看戏,相隔数米的祖宗嗤笑一声,“张老板连马子都没有,得一樽送子观音,摆着图好看吗。”
张宗廷缓缓撂下竞拍牌,“想要马子,多少都有,拱手相让的,才是再也夺不回。”
祖宗冷笑两声,“两百万。”
关彦庭一派运筹帷幄的气度,不露声色将牌子彻底扔在脚下,张宗廷又连喊了几次价码,两人追得很紧,死咬不放。
司仪三番五次举槌,都在关键时刻被另一人反超,东北十几届拍卖,这样高潮迭起的过程,几乎闻所未闻。
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张宗廷也问了我一句喜欢吗。
我没吭声,他笑得颇为自嘲荒芜,“即使你绝情背叛我,我还是忍不住。小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脱离风月苦海。”
我被他禁锢的手,捏得嘎吱作响,张宗廷这样的男人,最是擅长蛊惑人心,擅长迷乱一切。他戴着无波无澜的面具,在风月里横冲直撞,肆意妄为,他的真,深刻入骨,他的假,也是一味毒,在剧痛中回味无穷,在垂死挣扎里死不悔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熏香味,是男人的款式,香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