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消失在迷离而惆怅的光圈尽头,我四肢垮塌,呆滞麻木跪坐在坚硬的瓷砖,抱着脑袋啜泣至再也发不出声音时,忽然有半截冰凉的铁器悄然贴上我脖颈,我的抽噎戛然而止,两秒钟过后,他有了下一步举动,我腰间多出一支硬物戳着尾骨,那是枪,货真价实的枪洞。
我本能低头一扫,打磨得锋利的刀刃卡在锁骨和下巴之间青白的喉管,毛衣是酒红色,刀片银白,相触的霎那,莫名散发惊心动魄之感。
这是相当出色的刀法,他若再深入半寸,我必动脉爆裂,血溅当场,而且这种角度的切割面划痕狭小,不易察觉,是百里挑一的杀手。
我神情波澜未起,沉着等这人开口,自报姓名。
他双管齐下钳制我,斑驳的轮廓倾洒笼罩,我们都陷入僵持。
时间分秒流逝,入口处的脚步声起起落落,这座城池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已然拉开序幕,男人没有继续耽误下去,他枪口用力顶了我一下,把我逼入凹塌的墙角里,“程小姐,得罪了。”
他戴着手套,搜查我口袋和内衣夹层,虽然不算直接触碰,但也没客气,除了最隐秘的私处,基本都翻了一通,我明白他在找什么,我和祖宗的一个拥抱,可操作之处太多了,保不齐塞给我点东西,就端了张宗廷的老巢。
俘虏投诚,特别是心计百出的女人,注定要熬过漫长考察期,若非局势紧迫,张宗廷根本等不了,我远不会受此重任。
我看着玻璃投映的万家灯火,语气低哑说,“你傍晚也在国道。”
男人摘掉手套,扔出窗外,默认了。
“你全程跟随。”
他依然一口应下,“廷哥的命令,程小姐出货时,我在您百米之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捉鸟的猎人,谁也不是出场便有赢的把握,一步步趟,一步步闯,莫说昔日的仇敌情妇,张宗廷连他自己,也未必全盘相信。
我心下了然,“如果我临时改主意,将三车货物的信息交给不该交的人,他怎样处置我。”我偏头看他,“是杀了我吗?”
男人面无表情,仿佛执行得不是一场生死边缘的任务,仅仅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游戏,“是。”
我一动不动定格了半晌,仓促捂住脸,原本残留的泪痕还未消褪,我低低笑了出来,笑了半天,又化为啼哭,我不知自己怎么了,好像这辈子积压的情绪,都挑在这一刻猛烈爆发。
权势,它如此诱惑而璀璨。
它令多少男人迷失,令多少女人放荡。
它对应的不是伟大,而是沦丧。
社会歌颂良善,也在打破底线包容泯灭。
张宗廷,祖宗,东三省无数衣着华丽的他们,包括我,都走在这样一条不堪的、不能结束的路途。
男人收了武器,弯腰搀扶我,我没有接受,而是狠狠一推,自己扶持墙壁站起,我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咫尺之遥帽檐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张宗廷亲口吩咐,还是由陈庄转达。”
男人踌躇良久,“各自吩咐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要自行暴露。”
男人说这是陈小姐的意思。
我如梦初醒,尽管这批货归我负责,陈庄也不悠闲,她是极其擅长利用外物攻心的女子,败了的唯一途径,是我叛变反水,张宗廷会解决我,他留下一个里通外国的叛徒在枕畔,岂非自掘坟墓,用一具尸骨,换一堆尸骨,买卖不亏,他或许会伤痛,或许会怜悯遗憾,但他眼中,这更是我自找的恶果。
至于成了,陈庄也必定千方百计击垮我的防线,给我当头一棒。
显然,这个部署,是吹动涟漪的尖厉筹码。
回别墅当晚我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