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霓虹阑珊的一座西半城,销声匿迹。

最后一名马仔退出房间后,张宗廷止息了不断揉捏太阳穴的动作,起身走向我,他侧身支在床畔,透过摇曳的灯火,端详我半梦半醒的脸。

我不知他想什么,滚烫的指尖抵在我耳背两块刮破的疤痕,一一掠过,“还疼吗。”

我没回答,面无表情的侧卧在那儿。

无须我开口承认抑或否认,张宗廷从他掌下我克制的颤抖中,察觉了我多么难受,多么倔强的隐忍,就像被抽干,如此的虚浮倦怠。

他重新盖上锦被,“捱不住告诉我,不会嫌你麻烦。”

他俯身亲吻我鼻尖,“我喜欢的女人,有资格任性折腾。”

这一句很是深情,令我有了点回应,“不是你,对吗。”

张宗廷笑容收敛了几分,“什么。”

我咬唇直勾勾看着他,他也回视我,“这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他顿了顿,“小五,你应该了解,我现在面临什么处境。我从吕卜文集团购买的建材,是为三百斤送往澳门的白粉做幌子。一百克冰毒足以立案,三百斤高纯,这艘船翻不起。陆运必驶过两条国道,相距二十七公里。途径三处临检岗哨,一处都不能有差池,白道盯得紧,岗哨由市局设立,沈良州打一个招呼,这批货就可能反水。阿炳和陈庄不止一次要我派出你,你是他曾经的情妇,市局那边,出面不难。”

他压低了台灯的灯罩,光线更显幽暗迷离,“我不肯。尽管这是最万无一失也是唯一的路,我不想你参与,搅入这趟浑水。”

他撂下这一番,没有再多言,面色严肃离开了屋子。

我呆滞望着天花板旋转的暗影,一熬几个时辰。

转天我特意起个大早,天色刚蒙蒙亮,我便不曾惊扰任何人,溜进厨房煲了一锅素粥,将迟来的保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接替我,我当然不会假手旁人,我烹的并非粥,而是心意,是当下时机,揭开一切的一粒饵,有些时候,心意这东西纵然摸不着,且不值钱,也不可或缺。

我盛了满满一碗,迈出厨房步入餐厅,张宗廷正姿态慵懒的坐在餐桌翻阅报纸,他很是专注,我喜滋滋把粥碗放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瞳孔闪烁着亮光,托腮撒娇哀求他赏脸尝尝。

他将报纸从身前挪开一些,像是把不欢而散的变故遗忘了,波澜未起的眼底含着一丝笑,“有事?”

我舀了一勺粥,吹得冷却一些伸给他,“怎么,没事还不能伺候你了?”

他挑眉,“无事献殷勤。”

我笑容霎那垮了,仿佛一盆冰水浇下,凉得透彻,“我贤惠些,张老板倒不喜欢了?你的女人也太难做,左不是,右不行,对错全凭你断定,莫不是厌倦了我,看腻这张脸了?”

我赌气扔飞了瓷勺,转过身一副撒泼不饶的怒意,他被我逗笑,从背后揽住我,沾着薄荷清香的唇抵在我脖颈,“我才惹你一句,你拿十句堵我。”

他抚摸了两下我眼尾,那颗痣经他触碰,形容不出的娇俏迷人,“小祖宗?”

我鼓着腮帮子,死命地捂住他嘴,“难听死了,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他眸中温柔的水色愈演愈烈,几乎荡漾出来,流进我心里,流进这世间千千万万女人的心坎儿,他是无药可解的毒,他擅长毒入心腑,我一早识破,只是也未曾幸免罢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我披散在肩膀的发丝,“你想听什么。”

我搂住他脖子,狡黠转了转眼珠,“昨夜你说的事,我深思熟虑,是该为你出力。你手下数千人,哪个不是慧眼如炬,你养我吃白饭,时不时惹一身骚,他们怨声载道,我连反驳的说辞都没有。”

他闷笑,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