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拉开车门,迎我们坐进去,朱管家肺腑挨了蛮力无法挪动,送行的是一名颇受器重的堂主,话不多,好歹这点面子给了张宗廷,林柏祥发怒可以搬出辈分压他,择开这层关系,他不敢也不能实质性撕破脸,何必树敌自找不痛快呢。

张宗廷凌空的黑色风衣卷起凛冽煞气,拍打我手背,丝丝拉拉的生疼,阿炳说林柏祥不肯合作,咱们必须另谋出路,天大的势力敌不过白道温水煮青蛙的绞杀,货物不等人。

张宗廷摇上车窗,“拿账本,安排酒局。”

之后一连两日,张宗廷再未归,阿炳露过一次面儿,来别墅取东西,我拦住他问了句,他告诉我,廷哥忙于和政府打交道,公检法反贪局七八档应酬,无暇抽身。

我以为听错了,急忙确认一遍,“反贪局?”

那可是官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省反贪局查谁,一查必倒,仕途地位和实权仅次于中央纪检委,最牛逼的记录是广东省反贪局创下的,推翻了省委一把手,兼任正部级的衔儿。

“九姑娘与老仇小半年没碰毒了,毫无把柄,白道的死磕廷哥,他们撇出去不趟浑水,因此廷哥只能剑走偏锋,搭白道的船。”

我心口一个劲儿扑腾跳,“省反贪局的是中纪委任命,专门盯着东北仕途,屁消息没搞到,哪来心思插手张宗廷的买卖,黑生意摆在明面,他自投罗网吗?”

阿炳嗤笑摇头,“廷哥不是白混的。风月山庄扣住的料,足够把天掀了。反贪局的第二侦察组,没被沈国安收买,逮着证据,能往死里折腾沈良州。”

我脸色骤然铁青,一寸寸灰败,再想问什么,阿炳不肯说了。

他离开后不久,我瞥了一眼墙壁的挂钟,刚好十点整,与关彦庭约定的日子恰好我今天,我估算了下,若无变故发生,一切尽在掌控。

我泰然自若招呼两名保镖送我去商场,就算我不肯带,悄悄尾随的眼线照样潜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如我自己要求,拿捏主动权,反倒有可趁之机。

我在商场兜兜转转绕了多半天,保镖起先寸步不离跟着,而后见我一直沉湎于购物试装,毫无反常举止,也懒得跟了,说话的功夫,我从试衣间的后玻璃门逃离了商场。

我拦了一辆出租抵达关彦庭郊外的私人庄园,定在傍晚六点,恰巧一分不多一秒不少,身着便装的张猛站在夕阳下等我,庭院的门合拢,没上锁,轻轻一搪,无声无息的容纳了我。

我和他格外默契,彼此都清楚,这是一场带有情色的交易,不可告人,也不可泄露。

倘若注定有谁了解,也只是沈国安那头的人。

我穿过客厅,迈楼梯的同时,压低声问,“张宗廷的眼线,四周有吗。”

张猛捏着对讲机,不消片刻,那边回答了无。

我长松一口气,他指了指冷清昏暗的二楼,“参谋长在书房摆了棋局,您稍等。”

下棋。

我心底嗤笑,关彦庭真真假假的我倒看不透了,莫非维护他的军威,身边亲信也防着,棋盘可兜不住激情燃烧的欲。

我去往书房途径另一扇门时,临时改了注意,进了卧房。

我在门口驻足许久,这一步迈出,更像是赌注,惊险刺激的赌注,赌关彦庭是正人君子,赌这场风月他利用居多,而非真心。

倘若我赌错,后果是什么,欢场的情不自禁,欢场的肉欲横流,我无暇顾及,我困顿三方角斗中,哪方也割舍不下,即便为自己多谋一条出路,多寻一重保障,这招棋也必不可少。

退一万步讲,抛开情分不提,张宗廷和祖宗已经被推入死路,谁倒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慢悠悠往里逼近,环顾着这间冷色系的房屋,临窗下的枕头,放了一本古书,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