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点的,打开了我的心门,摧毁了我的底线。
我跟着他走出皇城,是子夜时分。
哈尔滨的秋风,越晚越凉得刺骨,像浸泡一池冷水中,我恍惚一抖,他默不作声停在台阶,逆着一束昏黄的光影脱大衣。
会所后的不远处,自南向北驶来三辆黑车,前后开路护送的都是奔驰,中间一辆银白宾利,牌号相当牛逼,清一色6,在东三省,A打头的是官儿,6、8、9类似的吉利数大多是顶级富廷,0和1一般人不敢用,省委一二把手的标配,打个比方,看到一水儿的0,保准是只手遮天的土皇帝,我记得张宗廷有一张6个8的车牌,这人的阵仗丝毫不逊色他。
车速愈发减弱,直至彻底停稳。
第一辆开道的奔驰从副驾驶迈下一名保镖,那人绕到后面,毕恭毕敬弯腰,对准半降落的玻璃唤了句,随即小心翼翼拉开车门,一两秒钟的停顿,后厢显露一双女人纤长细腻的腿,穿着米白色的绑带高跟鞋,脚掌扎实落地,整个身子跨了出来。
是阔别多日的蒋璐。
这排场震惊我了,鲁曼当初都没资格搞,张宗廷默许蒋璐招摇过市,估摸私下对她挺宠的,最起码想要的,他给了。
蒋璐摘掉头顶的白色蕾丝帽,司机附耳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立刻抬头,看向流光溢彩的大门,辉煌的霓虹闪耀在她面容,晃动着,摇曳着,她同这座瞬息万变的城市一般隐隐的不真实。
这世上最不堪的尔虞我诈,唯有亲手揭开它覆盖的面纱,才知其中的黑暗和可怕。
我被阴谋掌控,不得已推动着前行,蒋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东三省风光无限大权在握的二奶,黑道的属她,白道的属我,可归根究底,我们皆是男人棋子,颜面光彩与否,取决于仅存的价值和金主一念之间的宠幸。
她张望过来的瞬间,正巧张宗廷给我穿衣取暖,他面朝我,背对蒋璐所在的街口,压低身子迁就我的高度,细致温柔为我整理夹在大衣内的发梢,他不再是高不可攀呼风唤雨的黑老大,仅仅是一个男子,有他的软肋和底线,有他的失魂落魄,有他的情不自禁,而这些统统在这纸醉金迷的夜,无声无息的交给了我。
从未享有的愤怒刺激得她四肢都在颤栗,先前的喜悦也荡然无存,她眼底是杀机,是冷光,拎着手包的十指捏得嘎吱作响,良久,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司机为这一幕而错愕时,她恢复了镇定。
蒋璐每靠近一步,我便由她不可控制暴露的嫉恨中确认一分,我和张宗廷重新纠缠到一起,她有多么猝不及防,悔不当初。
她搞垮了鲁曼,也能联手旁人搞垮我,她错在与我结盟,其实她找文娴,那位主儿也不会拒绝,两只千年的狐狸发骚,还怕臭不死满山的猎物吗。
她错了一步,步步皆错。
如果她性子狂躁鲁莽一些,像祖宗的二奶那样恃宠而骄,一定冲上前揪住我头发,怒骂我恬不知耻,甩我两巴掌泄恨。然而,蒋璐够理智,她明白当下绝非撒野的时候,竟活生生的咽了。
她仰面不慌不忙打招呼,“廷哥,仓库的货清点完毕,我顺路过来接你。”她说罢移向我,“程小姐也在。”
张宗廷腕间一滞,显然蒋璐的出现不是他授意,他一无所知。
“辛苦了。”
“怎会,为廷哥做事,再苦也甘甜。”
张宗廷不主动提我,她兜不住了,“廷哥送程小姐回去吗。我进会所等你?”
“不必,带她回我住处。”
蒋璐呼吸猛窒,她惊诧的眼波内漾着无尽疑惑,疑惑这个紧要关头,张宗廷怎会犯糊涂接受条子的女人,安插一枚里通外国的定时炸弹,等同火上浇油,自寻死路。
不过她机灵,没多问,不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