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笔划掉南巷,涂了一个大大的叉,“张宗廷不狂到拿条子当菜瓜,绝不会选择南巷,或者他逆水行舟,搏一把险的,玩障眼法,如果交货地点在这,我们只能来硬的。”

戴金丝眼镜的小头目一愣,“硬抢?”

祖宗没搭话,二力把凉茶放在桌角,“州哥和张宗廷交涉拖延时间,我带一拨马仔断他后路扣下白粉。麒爷在香港势力大,进了东北就是睁眼瞎,当地的两条黑龙斗法,他保准跑,不可能提供支援,他哪来的援军。”

金丝眼镜恍然大悟,“扣下货物,威逼利诱张宗廷,让他退出辽宁?扫清障碍,这块肉咱们慢慢切着吃。”

祖宗将我扯到他怀里,放在腿上抱着,他饶有兴味把玩我的手,“退不退他自己决定,非黑即白,私了或交公,看他意思。百十余斤的白粉,他天大的能耐,也要往局子晃一趟。就算放了他,他跟头栽这么大,辽宁还能买他账吗?不如主动撤,保全颜面。”

道上混子,最忌讳被白道掀翻,别说摔个跟头,就是绊个踉跄,也是奇耻大辱。

我手指勾住他纽扣,每流逝一秒,便收紧一毫。

“三百公斤。”

我说出这句,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

祖宗一愣,整个房间顿时鸦雀无声,沉寂了足足半分钟,小胡子骂了声操,“张宗廷真敢干啊。装车就要几辆,他不怕招摇?”

他话锋一转,“您肯定吗?”

我说肯定。

“还有更精确的消息吗?”

我踌躇好一会儿,掌心全部是汗水,连同我被碎发遮掩的额头,我的后背,密密麻麻渗透出,我在说与不说之间,矛盾挣扎着,我不知怎么了,这一刻为何犹豫,那是我控制不了的情绪,两排唇齿犹如锁住千斤重的烙铁,沉甸甸难以启开。

小胡子意味深长瞥我,“现在就等小嫂子的结果。”

二力说张宗廷未必泄露,程小姐兴许有心无力。

“可我瞧。”小胡子撸下巴,“小嫂子是不想说。”

所有人带着疑虑和审视齐刷刷望向我,只有祖宗未投射给我这样逼迫的目光,他攥紧我的手,一点点,一厘厘,极其耐心擦拭我掌纹夹杂的汗渍。

他这一刻的温柔,是摧毁我的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