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板带着我往包房走,刚迈出几步,张宗廷忽然开口叫他留步,面容含着一丝笑,只是笑容冷飕飕的,并不和善,“手别乱碰,懂分寸些。”

冯老板一愣,不明白,他听出警告的意味,视线在我身上扫了扫,“张老板什么意思?”

张宗廷漫不经心摩挲着扳指,我下面一紧,这王八羔子,刚才凉丝丝的,又是它,他是用它搞上瘾了。

“有些女人,她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他点到为止,没进一步戳穿,淡淡挑唇,从我身前离开。

直至他背影消失不见,冯老板疑惑打量我,“认识?”

我玩命抹黑他,“张老板喝高了,抱着我喊大姐,喊了好几声呢。我不好意思推开,怕得罪他。”

冯老板眉头蹙得很深,估摸他并未看出张宗廷喝高了,但也没过问。

事儿了了,我没必要继续留包房,我和茜茜使了个眼色,直接走人。

至于她怎么向冯老板解释,那是她的交际手腕,我二十万不是白掏的,天大的麻烦,她搞定,而且通过张宗廷一番话,冯老板若不傻,他对我也提不起下嘴的兴趣。

我离开场子,特意在大厅绕了几圈,万无一失没人盯着我,才飞快跑出,直奔道旁。

等候我的车换了一辆桑塔纳,车上只有两个马仔,后厢空荡荡,我迟疑拉开门,警觉嗅了嗅气味,没乱七八糟的喷剂,我依旧戒备望向那两人,“他们呢?”

“州哥和力哥回宾馆了,研究扑张宗廷的策略。我们护送您。”

副驾驶的马仔怕我不信,将祖宗的皮带递给我,我立马认出,这才安心坐进去,皮带留下了,大约祖宗是手拎着裤子走的。

我找马仔要了一瓶水,咕咚灌下一半,又含着漱口吐了一半,“我抽烟了,良州不喜欢我抽烟。”

他俩没怀疑,说明白。

我懒洋洋窝在后座,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哈尔滨并不十分繁华,倘若没有这一座日夜不息灯火辉煌的松花江畔,它是寂寞的,冷清的,古老的,甚至满目疮痍,它历经枪炮战乱,饱受风霜,沧桑与岁月的痕迹,它充满故事,但没有颜色。

此时我发现,它出奇得美丽。

那样的霓虹,那样的冗巷,那样的火树银花。

然而一双映在玻璃的眼睛,却异常空洞。

我莫名有些悲伤难过,这美好的一切,都唤不醒我沉醉的兴趣,我麻木呆滞,脑海反复回荡张宗廷的话。

他希望我不会出卖他,不会令他失望。

他那一刻的神情,语气,恰如击打的擂鼓,敲击在我心头,震痛了骨头。

我回到宾馆,凌晨一点多,祖宗正和一群小头目围坐在桌旁,比划着地图上的公路、平房部落和一些非常特殊的地势场所,他见我进屋,没急着询问,吩咐二力给我倒一杯凉茶。

二力倒水的空当,我绕到祖宗背后,搂住他脖子,他笑问我累不累。

我点头,他又问,“饿吗。”

我撒娇说饿了。

我挨着他耳畔,“只有你能喂饱我。”

祖宗扭头看我,“现在?”

我压下疲惫和惆怅,欢喜咧开嘴,不言不语,他知道我玩笑,正经场合,我不是恃宠而骄胡闹的女人,他亲了我脸蛋一口,“回去让你吃撑。”

我埋首他领口,我太迷恋他身上的气味,闻着会很踏实,仿佛毒入五脏的瘾君子,得到了一克弥足珍贵的白粉。

祖宗握住我的手,继续和头目说话,“南巷有三条岔路口,一条通公路,一条通山路,另一条通江口,松花江常年几十艘船,不可能一一排查,北码头在我手上,张宗廷的人没撤,我一旦动盘港的念头,不出五分钟,风声他必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