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皮包,紧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搓了搓,“没给你带东西,你不缺。”

她垂眸,视线停留在我们交缠的手,女人的皮囊,就是过得好不好最直观的证明,她不再光滑细腻,有粗糙的纹路,不管她怎样精心保养,她没有家,没有真正的依靠,金钱堆砌的生活,买不来安宁的港湾。她孤苦无依,在吃人肉喝人血的欢场,消磨了她的青春。

“程霖,我有点累了。”

她半晌哑着嗓子说了这一句,我整理着她枯燥的卷发,“累了就歇歇。别强撑。”

她笑得很勉强,很疲乏,懒洋洋靠在我肩膀,“去哪歇啊,我都什么年纪了,不抓紧捞钱,还指望嫁个好男人,儿女双全吗?”

“怎么不能。”我刚一低头,米兰长久未染的发,覆了一层白霜,我喉头酸涩,不知道说什么了。

现实击垮一具血肉之躯,只需一霎那的光景。

米兰四十二岁了。

普通女人也渐渐有恐慌,无力,茫然。何况吃皮肉饭的她。

我只要想到十年后的自己,只恨不能立刻撕裂了文娴,将他碎尸万段,夺走她的位置。

“张宗廷近期会拿下吉林的地盘,几乎挑明了和白道的势不两立,要把黑势力渗透进东北三省。这事你知道吗?”

我随口嗯,聚精会神翻动她的黑发,遮掩那些白了发根,米兰直起身,盯了我一会儿,“我听说一些风言风语,关于张宗廷和白道太子爷二奶的。”

白道太子爷,除了祖宗谁也不敢担。

他现存的二奶,唯独一个我。

我一声不吭,米兰全明白了,她把我手从她头顶挪开,“自己掂量吧,你当初信誓旦旦对我讲过什么。我劝你别玩太大,赢了你吞不掉两段人生,你没那么大胃口,输了,你一个也落不下。”

我脸色越来越差,她很适度在这一步戛然而止了话题。

情势紧迫,我还要办正事,也没待多久,医院是我的挡箭牌,临时晃一下,降低怀疑度,我估摸司机把人引开了,叮嘱米兰好好养伤,过几天再来。

我跨出病房,等电梯的家属太多,我只好走楼梯,三楼下二楼的交界处,原本安静的过道忽然爆发女人凄厉的哭声,那声音像是放在油锅里滚炸,尖锐得头皮发麻。

我疑惑迈入二楼,循声望过去,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竟然站着一身黑衣的二力,他面无表情注视匍匐在地上撒泼挣扎的女人,那女人三十出头,米黄色的裙摆鲜血淋漓,新的覆了旧的,一块又一块,触目惊心。

她捂着小腹,极尽悲哀之词,让二力放过她,换来的是一腔雷打不动的漠视。

两名保镖死死地按住她,其中一个看到她臀部的血,有片刻犹豫不决,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医生禁不住开口说情,二力仍旧没有半点动摇,犹如了无生气的冰冷机械,完成着残忍的屠戮。

女人摆脱不了桎梏,凄惨绝望朝窗口呼救,还没叫两声,又被保镖捂住了嘴。

在一片混乱之际,二力不经意回头发现了我,他并不惊讶我在松原市,祖宗吩咐我挑起这边三大头目的内战,他是心知肚明的,他鞠了一躬,“程小姐,进展还顺利吗。”

我没理他,神色平静和那个女人对视,她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向我爬了过来,保镖抬脚踹她,她脑袋一偏躲开,踢中了肩膀,她忍痛哭嚎求我救她,救她腹中两个月的胎儿,保镖控制不了,弯腰一把揪住她头发,破口大骂臭婊子!接着拿她脑袋撞墙,我制止了他。

我已经猜到她是谁了,沈国安的小二,她冒险公布于众怀孕的消息,一半的仕途都知晓沈书记老来得子,是喜事吗?不,对沈国安来说,是耻辱,是毁灭声誉的丑闻。对祖宗来说,这个狼子野心的女人,更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