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人?就会变成?蛇蜕。”

张添一轻声说,“怪谈的畸变往往不会完全脱离周围的环境进行构建,也许这种灾难中的细节,就是传讯中所谓[蛇蜕]和[牛反刍]的由来。”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半晌,我才在某种难以忍受的死寂中,再次回想了一遍来到此?地?后收到的所有来自我自己的传讯,意识到一个非常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进入邱家村的我明?明?有通讯工具在手,却吝啬于清晰的表达,只给?外界的我们传达一些近乎谜语的简短词语?只做描述,不给?结论?

为什么通讯工具作为实?物能带入到那个我们看不见的邱家村,为什么我们能直接接收到地?下涡流中的信号来沟通桃花源内外?

为什么我们只来到这里片刻,对于进入邱家村的我来说,却似乎时光流逝飞快,已经经历并了解了许多事情?

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出?现了:因为邱家村所在的桃花源是实?实?在在的、具有物理实?体的、就在这里。邱家村并不是藏进了某个仙人?的幻梦中。

进入邱家村的那个我也不是去了什么虚无的缥缈仙境。

“其实?,我们如?今并不是看不到邱家村在哪里。”

我指了指地?下那些并不遥远的涡流,打了个寒战:“它在地?下,被整个活埋了。对于邱家村的人?来说,大概是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变成?了沼泽或流沙,因此?连人?带着屋子直接被吞没到几米深的地?下去了。”

“进入邱家村的那个我和张甲,是被拿走了实?际的一部分血肉,就像用泥沙捏造出?一个对等的人?偶。然后带着身上的物资,被压入了地?底,困在了那些……那些泥沙、尸骸、高压的涡流和废墟瓦砾之中。”

没有什么世上一天洞中千年,进入那种状态下的那一部分我,无疑会在瞬间窒息死去。在濒死的走马灯中,人?的思维会达到难以言喻的高速,但也会在顷刻间消泯,注定无法?回到地?表的我身上,于是就被解释为了“失忆”。

所以,[蛇蜕有保质期]。

在地?下的那一部分我,在挤压中紧紧握着随身带下去的通讯器,在虚假的认知中早晚会“偶然”发现通讯器就在身上,然后在清醒的瞬间发送出?死亡的尾音。

对于那个“我”来说,饥饿和口渴实?际上都是虚假的,走马灯下的时间流逝是假的,运动带来的体力消耗是假的,觅食和探索周边也没有意义。会在困惑中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认知中的山林;会发现怎么做标记都无法?保存;

(对于“我”来说真实?的消耗,只有思考和按动通讯器发出?警告这两个动作。只有这些是脱离了思绪,消耗着血肉和生命去实?际完成?的。换句话来说,只要深入思考、只要向外界传讯,就会瞬间将自己最后的生机消耗殆尽,蛇蜕的保质期就到了。)

(因此?在邱家村苟延残喘、长?久停留不灭的唯一法?门,就是第?一不思考不怀疑,第?二不要以任何形式联系外界。这样才能最大可?能降低消耗,如?同冬眠的水熊虫。从?这点来讲,虽然“我”的通讯中没有具体提及,但我怀疑那个老叔公因触犯了这两点立刻就死了。)

另一方面,人?会逐渐感知到自己和周围的本质,理智和思考能力快速混沌消亡,无法?理解当前状况。于是将这一切描述为某种具体畸变……也就是,蛇蜕和牛反刍。

前者在描述已经发生的灾厄,描述砂涌灾变、高压地?下水、液化的土壤;描述人?被泥浆裹挟后,在如?流沙沼泽般的环境中被高压进行挤压,在周围的渗透压下脱水,渐渐蜡化或腐败……内脏肯定是最先?腐化的,导致尸骸只剩下一层皮囊,就形成?某种类似中空蛇蜕的鞣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