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脚被马镫绊住。”无须解释,我知道,只要脚没被绊住,我很可能就没事,顶多摔在地上。但是如果脚被套住,我会被拖着,直到头碰上岩石撞开花。
肖恩骑着那匹未驯服的母马,帮不了我。一匹马要是歇斯底里,另一匹马也会跟着发疯,尤其是年轻的和精力充沛的马。肖恩所有的马中,只有一匹七岁的、名叫阿波罗的鹿皮花纹马足够年长冷静,能担此重任:当他鼻翼扇动,全速飞奔时,如果骑手一条腿离开马镫,探身去够另一匹受惊的马掉在地上的缰绳,他仍能冷静地配合。但是阿波罗还在山下半英里远的畜栏里。
直觉告诉我松开马鞍角这是唯一不让我从马身上翻下来的抓手。如果松手我会摔落,但我会有宝贵的时机抓住快速移动的缰绳,或者试着从马镫上抽出小腿。我的直觉在呐喊:抓紧行动。
那些直觉是我的守护神。以前它们救过我,在我骑着跃起的马时多次指导我何时抓紧马鞍,何时避开马蹄的撞击。多年前,当爸爸倾倒废料箱时,也是这些直觉促使我吊在箱上。因为它们比我还清楚,从高处摔下来也比指望爸爸插手强。我这一生中,这些直觉一直在教导我一个道理只有依靠自己,胜算才更大。
巴德直立起来,头抬得如此之高,我都担心他向后倒去。他重重放下前蹄,猛地一跃。我抓紧马鞍角,下定决心,出于另一种直觉,我绝不放手。
即便骑着那匹未被驯服的母马,肖恩也会追上来。他会创造奇迹。母马甚至听不懂他喊“驾”的命令。他便用靴子戳她的肚子。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于是后腿直立,疯狂地扭来扭去。但是待她蹄子一落地,他便往下拽她的头,又更用力地踢她一脚,因为他知道她还会再次立起。他会一直这样做,直到她跑起来,接着他驾着她向前冲,任她疯狂加速,以某种方式引导她,尽管她还未领会这些奇怪的舞蹈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动作将成为马与骑手间的一种语言。所有这一切会在几秒内发生,本该花费一年时间的训练缩减为一个危急时刻。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甚至在想象之时我就知道。但我一直紧抓着马鞍。
巴德陷入疯狂。他一边向上冲一边弓起背猛地跃起,然后甩着头将蹄子摔在地上。我的眼睛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见金黄的小麦四处飞溅,蔚蓝的天空和大山出奇地晃动。
我失去了方向感,以至于我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母马健壮的古铜色身躯来到我身旁。肖恩从马鞍上抬起身体,向地面倾身,一只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从草丛中捡起巴德的缰绳。缰绳拉紧,迫使巴德的头向前抬起。头被提着,巴德就不能弓背跃起了,于是他平稳而有节奏地跑了起来。肖恩用力拉住自己的缰绳,将母马的头拉向他的膝盖,迫使她绕着圈跑。每跑一圈,他便把马头拉得更紧,把缰绳缠在自己的前臂上,让圈缩得越来越小,直到砰砰作响的马蹄停了下来。我从马鞍上滑下来,躺在小麦里,痒痒的麦秆刺进我的衬衫。在我头顶上方,两匹马都气喘吁吁,它们的肚皮一吸一鼓,蹄子落在泥土上。
鱼眼睛
大哥托尼贷款给自己买了件装备一辆半挂式拖车。但为了还清贷款,他不停地拉货,所以终日生活在路上。直到他的妻子病了,她咨询的医生(她去看了医生)让她卧床休息。托尼打电话给肖恩,问肖恩能不能替他开一两周车。
肖恩讨厌长途运输,但他说如果我跟着一起,他就会做。爸爸不需要我在废料场干活,兰迪也能给我放几天假,所以我们就出发了。先驶向拉斯维加斯,又向东前往阿尔伯克基[17],向西去往洛杉矶,然后向北来到华盛顿州。我原以为能去各个城市开开眼界,但所见的大都是卡车停靠站和州际高速公路。挡风玻璃又大又高,像飞机驾驶舱一样架在高处,让下面的汽车看上去如同玩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