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

还有多长时间电力才会中断?是不是哪个地方有额外储备用电,还能多持续几分钟?

电视上拉尔夫和爱丽丝·卡拉门登的黑白影像如幽灵一般,正为一个烘肉卷争吵。

12:10。

我等待电视屏幕突然一闪后熄灭。我努力记住这一切,记住这最后的奢侈的时刻记住强烈的黄色光线,记住流动在电热器周围的温暖空气。世界将化为乌有,我的人生随时会终结,我正体验着对过往生活的怀旧之情。

我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深呼吸,试图吸进这个沉沦的世界的最后一丝气息。越这么做,我就越讨厌一切原封不动。怀旧变成了厌倦。

一点半过后,我上床睡觉了。离开时我瞥了一眼父亲,他的脸在黑暗中凝固,电视光线在他的方框眼镜上闪烁。他摆姿势一般坐着,既不激动,也不尴尬。至于为什么在接近凌晨两点时还独自坐在那里,看着电视上的拉尔夫和爱丽丝·卡拉门登为圣诞晚会做准备,他仿佛有再平常不过的理由。

在我看来,与那天早上相比,他更矮小了。他脸上的失望是如此孩子气,一时间我疑惑上帝怎么能不遂他的心愿。他是那样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地受苦,就像挪亚心甘情愿去建造方舟一样。

但上帝并未让洪水泛滥。

羽毛盾牌

一月一日的早晨如往常一样来临,打垮了爸爸的精神。他再也不提千年虫。他意志消沉,每天晚上拖着身体从废料场回家,一言不发,表情凝重。他会连续几个小时坐在电视机前,头顶笼罩着一片乌云。

母亲说是时候再去一趟亚利桑那州了。卢克为教会履行任务,所以只有我、理查德和奥黛丽挤进了爸爸修好的那辆旧雪佛兰阿斯特罗面包车。除了前排两个座位,爸爸把其余座位都拆掉,放上一张大号双人床垫,然后爬了上去,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一动未动。

就像多年前一样,亚利桑那州的太阳又让爸爸复苏了。他躺在门廊外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汲取着阳光,我们其他人则看书或看电视。几天后他的情况开始好转,我们便为他和奶奶晚上的争吵做好了准备。最近奶奶经常去看医生,因为她患了骨髓癌。

“那些医生会更快地要了你的命。”一天晚上,奶奶就诊归来时爸爸说。奶奶拒绝停止化疗,但她确实也向母亲讨要过草药疗法。母亲带了一些草药来,希望奶奶向她求助,奶奶也试过用红黏土泡脚,喝苦涩的欧芹茶,还有马尾和绣球花酊剂。

“这些草药不会发挥作用的,”爸爸说,“草本植物信则灵。你不能既信医生,又求上帝医治。”

奶奶一言不发。她刚喝了欧芹茶。

我记得我看着奶奶,寻找她身体衰弱的迹象。我看不出任何迹象。她还是那个硬朗的、不屈不挠的女人。

这次旅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留下一些大致印象母亲为奶奶实施肌肉测试疗法,奶奶静静地听爸爸的长篇大论,爸爸在干热的天气里摊开四肢躺着。

我在后门廊的吊床里,在沙漠落日的余晖中懒洋洋地摇晃着。奥黛丽出现了,说爸爸要我们去拿东西,我们要走了。奶奶感到难以置信。“忘了上次发生什么事了?”她喊道,“你们还要晚上开车?碰上暴风雪怎么办?”爸爸说我们会战胜暴风雪。我们把行李装到面包车上的时候,奶奶边踱步边咒骂。她说爸爸一点该死的教训都没学到。

理查德先开了六个小时的车。我和爸爸、奥黛丽一起躺在后面的床垫上。

那是凌晨三点,我们正从南往北穿越犹他州,天气突变,沙漠的干燥寒冷变为高山的寒风刺骨。道路冰封。雪花像小虫子一样拍打着挡风玻璃,一开始只有几片,一会儿便密到道路都看不清了。我们向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