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冷笑一声:“你的禅参得怎么样了?”

“母亲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对道恩集团不满意,迟迟没有宣布加入一位竞购伙伴?”

“朝隐,你已经如愿以偿,不用再面对姨母的目光了,为什么又要掺和到这里面来?”崔月隐叹息道,“如果法国竞争管理局对道恩启动调查,叫停这场收购……我不想要一个随时会退出的伙伴。”

“融儿在英国时,有一位和他一起玩帆船的好友,父亲是法国竞争管理局的高官,道恩集团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对海格姆森天然气资产的收购并不会触及垄断调查的底线。”

“朝隐,你在劝我向我的儿子低头吗?”

“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之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还不滚回日本,以为还能挽回妈妈的心吗?”

“母亲请你回来见她一面。”

朝隐沉默片刻,又说:“我不想犯口孽,再见,施主。”

孙思正在书桌前看文件,被敲门声惊醒,他走过去开门,崔月隐站在门前,说:“去安排机组,回云京一趟。”

“是。”

崔月隐依旧站在原处,孙思耐心等着,终于又听他说:“让人去买一幅丁托列托的人物画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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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西的那栋房子里很空旷,旧画室正对着泰晤士河,留昭试图画一张黎茂生的肖像画,他反复打了很多张草稿,仍然不能画得足够相像。

痴迷的,残忍的,痛苦的,挣扎的……

每一张他心中的画像,都和黎茂生平日的面貌大相庭径。

傍晚的时候,他放弃了往画布上铺陈阴影,留昭放下画笔走出房间,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无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生活的痕迹,现在都已经尽数抹去。

只有一些古董家具、台灯,述说着一点往日的印记。

他从楼下走到楼上,偶尔有几级台阶在脚下嘎吱作响,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下楼回到画室,这时候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开着灯。

留昭从半开的乳白色雕花门里看过去,一个陌生少年正背对着他站在画架前,留昭有些好奇他在画什么,他偶尔随着蘸取颜料的动作低下头,或侧过身,留昭在门缝中寻找着角度,某一刻,架子上的画突然映入眼中,那是一副海妖般的湖中新娘。

金与蓝的光影交叠,波光粼粼的湖面,变幻出流光溢彩的倒影

作画的少年突然回头,他有种近乎残忍和异端的美,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相接。

“找到你了。”

留昭立刻转身向楼上逃去,外面是浓稠的黑暗,他跌跌撞撞地跑在楼梯上,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伦敦的夜晚不会这么黑,留昭几乎已经意识到他在做梦,但他还是恐惧到快要尖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被抓住,就会永远成为恶魔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