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会以这样一种面貌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他感到困惑,你们只是见过一两次的陌生人不是吗?谁会想要去陌生人家里住上一两个月?

但同时他又忍受着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所以这就是你最近格外粘人的原因,这算什么?离开前对我的恩赐、施舍?

崔月隐答应了他。一(一*6*耳一

原本要去新加坡的行程也一并取消,崔月隐留在云京,这是他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他独自住在半山别墅里,漫长的夏天,白日变得很长,夜晚寂静而躁动,他的离去仿佛一并带走了什么,崔月隐很难用言语描述,有时他会去楼下,走进他的房间看一眼。

刚开始他觉得留昭不会在那里待很久,崔月隐对他了如指掌,他是个非常容易觉得孤独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着一群陌生人。

随着一日日过去,等待逐渐在他心里腐蚀出了一片能吞噬一切的沼泽,嫉妒、愤怒、杀意在他心里轮番咕噜冒泡,更深刻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刺痛,只是想到留昭或许真的将那几个陌生人当成亲人,崔月隐就无法遏制自己的杀意。

开学的前一个星期,留昭终于从苗寨回来,傍晚时崔月隐正从后山回来,身后跟着两条猎犬,少年扑过来抱住他,他的思念和喜悦如此真实,触手可及,崔月隐怔了一下,他心里的疮口几乎一瞬间被抚平了。

两条猎犬狂吠起来,崔月隐吹了声口哨,示意它们趴下。

之后他容忍了一次又一次的分离,即使是第一次,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熬,从前他们分开时,崔月隐有时会想起他,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

但不是这一次,这一次他只要稍微去想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的理智要崩塌。

有那么一刻,崔月隐想将他关进一处真正的笼子,让他再也见不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他的目光、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被旁人染指,但崔月隐无法抗拒想要取悦他的本能,这股力量,几乎和想要独占他的渴望一样强烈,在他心中不停角力。

去见他的路上,崔月隐最终想,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迁怒他。

该死的当然只是那些觊觎他的人。

从孙思出现在他身后开始,留昭剧烈的心跳过了许久都没有平息。

他冷静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留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保镖,伸出手说:“我的枪是不是还带在你们身上?”

其中一个保镖解下枪套一起递给他,留昭拿回那把银灰色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和保险,枪支的重量让他心跳慢慢缓和下来,他说:“不要跟着我。”

“如果您要跟人见面,最好在这艘船上。”保镖劝说他,留昭摇了摇头,再一次强调:“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如果是之前崔融安排的人,未必会听他的话,但新接手的保镖后退了一步表示服从。

他跟着孙思上了乔斯言的那艘游艇。

上面很安静,除了放哨的保镖看不见其他人,之前这艘船借着为乔之薇庆生的名义靠近,甲板上的烟花放完之后,转头向公海驶去。

乔斯言坐在甲板的户外区域,他起身和孙思寒暄了两句,礼貌又冷淡地问:“孙先生要喝点什么?”

“给我一瓶苏打水就好。”孙思又回头问留昭:“您喝什么?”

留昭坐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神色凝重,没有答话。

游艇在夜色中航行了很久,直到黑暗中响起直升机刮出的狂风,一个船员指挥着直升机降落到游艇的停机坪上,螺旋桨带起的风浪让乔斯言和孙思都抬起手遮了一下。

留昭始终看着停机坪的方向,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上面跳下来,步伐矫捷,衣角在风中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