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昭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人的鼻息靠近他赤裸的肩头,黎茂生吻了一下他的皮肤,低声问:“今晚在这里过夜?”
留昭想了想,点点头。
凌晨的时候,他们叫了外卖,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东西。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依旧浮华绚丽,黎茂生带回来的礼物里还有一本十分精美沉重的植物图鉴。
留昭穿着黎茂生的T恤和睡裤,一页页翻着它。
“你喜欢这里吗?”
“嗯?”留昭偏了偏头,问:“你指这间公寓还是维港?我现在倒是很开心,不过它算不上我最喜欢的地方……下周我要和朋友去山里的一栋别墅写生,我要在那里住几天。”
不过这趟旅行最终没有成行,隔天留昭倒是在社会新闻上看见了吴惟和其他在小画室里见过的熟面孔。
照片里,警察将别墅里的人一个个带出,吴惟花白的头发凌乱,满手鲜血,魂不守舍地被拷着手,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镜头。
后面是几个留昭之前在小画室里见过的青年男女,也是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模样。
新闻里写美院教授搞邪教祭祀,和学生一起放血嗑药寻找灵感。
留昭捂住额头。
拍卖行的艺术品顾问最终谈下来的那幅透纳,是一幅他早期的水彩画。崔融约他过去看画,留昭问起这件事,他很平淡地说:“吴惟之前在云京就搞过这种灵感祭祀,因为参与祭祀的其中一个学生有凝血功能障碍,差点闹出人命来,想不到他还敢来这一套。”
“他本来要带我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山里写生的。”
“我知道。”
留昭有些怀疑:“是你报的警吗?”
崔融不禁一笑:“应该是其他学生的家长。他的画还在沈氏拍卖行,他不敢教唆你什么,如果带你去写生,就只是写生。”
崔融带他去看吴惟的画,一幅乡村湖景的风景画,有些希施金的风格。
留昭伫立在油画前,一时没有说话,吴惟的技巧毋庸置疑,他能清晰地说出这幅画好在哪里,却依然觉得它不够好。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唔……”留昭皱了皱鼻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某种程度上,他开始有些明白了那些参与仪式的学生,在拒绝平庸的世界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想祈祷超验性的灵感降临自身。
这件事让留昭产生了一点紧迫感,他在画画这件事上更加投入,每天花大量的时间练习、临摹,甚至去公园给人画肖像素描。
一直都是天赋追赶和托举着他,留昭第一次意识到,他也需要紧紧抓住这份馈赠。
留昭在公园画画时,乔之薇带着新交的朋友来给他捧场,人物素描是留昭最擅长的部分,几个女孩拿着新出炉的肖像画跟他们说再见。黄昏将近,留昭收好画具,两人一起走在公园里,乔之薇跟他说起上次沈家慈善晚宴的事。
“他们明明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大哥还带着我表姐出席,好多想要认识一下崔融的大小姐们恨得牙痒痒,有人说我表姐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表姐就跟你大哥说,James,她们说你是茅坑诶。”
乔之薇笑得不行,又说:“我后天过生日,表姐要给我开派对,你要不要来?”
留昭点点头,女孩叹息一声:“我真讨厌过生日。”
留昭理解她的心事,刚刚成年的小兽总要试着去自己捕猎,建立信心,乔之薇的私生子联盟和度假山庄或许就是她的尝试,但她探索半途夭折,于是她只能从母亲的阴影下远远逃开。
“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留昭问她,女孩耸耸肩:“随便送我点什么吧。”
乔之薇的生日派对在游艇上,宾客下午登船,一起出海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