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能再度见到薛戎,他心头一热,旋即便踏上了路途。至于薛颐提及的有关秦沐微之事,他倒是不曾认真揣摩。
“梅公子,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柳隽真脸上挂着矜持笑意,思索着如何把薛戎有孕之事瞒下来,再支走这个碍事的正道修士。
尽管薛颐平日行事荒诞了些,可脑子还算清楚,看柳隽真如此态度,便知道事出有因,也跟着游说道:“是啊,梅公子,先出去吧。”
梅临雪见这叔侄一左一右拦在面前,竟是不许他踏入房中一步,顿觉蹊跷。
他抬眼一望,发现那薄薄一层床幔后,有个半卧的模糊人影,胸口立刻重重一跳,疑心是薛戎有了什么不妥。
梅临雪侧过身来,故作客套,将他们引向门口:“好吧,那柳教主与薛道友先请。”
柳隽真与薛颐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从他身旁经过。梅临雪缀在后头,待到前两人走出房门后,便抓住这个空隙,身形蓦地一闪,往房内掠去。
梅临雪素来恪守礼教,为人一板一眼,肯耍这样的小伎俩,已是十分出人意料了,因而另外二人都未防备。
他飞身扑到床塌边,一把掀开了床幔,急不可待地向内窥探。随后,他那双清冽的眼眸就被床上的人牢牢吸住,再也转不动了。
从前,薛戎是修真界内首屈一指的大魔头,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慑鬼尊。那时候,梅临雪恨他恨到了骨血里,但梅临雪亦无法否认,只要领略过对方那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风姿,不管是爱是恨,都会将其牢牢烙进心里,永世难忘。
后来,薛戎修为尽失,灵根被废,沦为一介庸人,再也无望得道登仙。可他似乎仍是那个强大又高傲的慑鬼尊,无论对上谁,都从不落于下风,唯独在面对自己时,会流露出赤诚的情意。
但梅临雪从未见过薛戎如今这般模样。
他的指尖颤抖着,要往薛戎脸颊上摸去,却又不敢碰触似的,在距离对方只剩半寸时,堪堪停了下来。
静静卧在榻上的男人,竟是满面病容,虽不算形容枯槁,但也相去不远了。
明明梅临雪就近在眼前,薛戎却仿佛毫无知觉,一双灰败的眸子望着帐顶,目光失去了神采,只剩迷离恍惚之态。
而在他的左颊上,竟多了一道长约两寸的疤痕。面部尚且如此,更遑论被衣物遮蔽的地方,又有多少暗伤。
梅临雪还来不及探究薛戎被何人毁了容貌,又是如何被逼至神智不清的,便被另一件事夺去了所有心神。
他曾见过薛戎的腹部,那里本应平坦紧致,如今却高高耸起了一座孕肚,连被褥都已掩盖不住了。
59 洞房花烛
梅临雪年幼时,生得玉雪可爱,最受家中女眷的喜欢。
那些已嫁为人妇的姑嫂、婶娘,每次回来省亲,都少不得要逗弄他一番。
当地还有一风俗,凡是有了身孕的女子,都要让家中最小的孩子摸一摸肚子,猜猜自己怀的是男是女。她们相信,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说话也没有顾忌,往往能够猜中。
正因小时候见得多了,梅临雪一眼便分辨出,薛戎的肚子浑圆鼓胀,已是怀胎七八个月的模样。
而自己与薛戎分道扬镳,分明只是五个月之前的事。
他来不及思索薛戎身为男子,为何会怀上身孕,两人之间那几次缠绵便浮上心头。
电光石火间,梅临雪心中已有了定论。
薛颐站在一旁,正想着如何扯个谎将梅临雪引开,却见后者怔怔地跪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忽然倾身向前,将薛戎揽入怀中,从榻上抱了起来。
薛颐赶紧拦住了他的去路:“梅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将我师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