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寿不在乎这个, 他只顾着体味新?发现?的领悟,在惊奇中茫然怔怔,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向他敞开。
我?爱他!这是我?一生的道理。我?也?不能杀了他, 这是我?永远无法选择的结局。于是,在这两件强加的铁则上,殷不寿仿佛灵光涌现?,醍醐灌顶一般, 发掘了第三?条折衷,并且超越万法的天?路。
他从乌黑的泥浆里,浮出漉漉潮湿的一双手掌, 捧住了人酣睡的面?庞,惊奇,惊喜又珍重地落下了无数沉沉炽热的亲吻,一面?亲,一面?含混地说着“爱你”。
爱!他既得意, 又炫耀, 觉得自己终究明白了一项属于人的情感,不由欢欣万分,将恶业的污泥波涌出数不胜数的各异形态。
贺九如晕晕乎乎地转醒,发现?床帐怎么?又在晃了?只是他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的力气?,发作的力气?,唯有边崩溃边爽。
我?要捶死你, 他昏昏沉沉地想, 我?一定要捶死你, 不然我?就不姓贺……
星夜颠倒,再醒来时,贺九如被一层再一层的黑泥淹没?, 犹如胎儿置身羊水之中。他吃劲儿地动了动手指,身旁,殷不寿立刻睁眼,除了一张俊脸之后,他自脖颈之下,全由深邃幽暗的粘稠液体组成。一见贺九如醒了,他连忙将脸游移过来,将下巴黏糊糊地搭在他的胸前。
这畸恶扭曲的凶神,在望向他时,眼睛里竟也?有了点点不明的星光。
贺九如望着他,左手破开丝滑的污泥,缓缓地抬上来。他的肌肤仍然遍布青黑的细小血丝,像一个无法抹除的铁证,耀武扬威地占据着他的全身。
殷不寿咧嘴笑。
贺九如慢慢收拢五指,捏紧拳头。
殷不寿收敛笑容,十分人性化地张圆了嘴巴,表现?出惊讶。
贺九如一拳砸在他头顶,“邦”!
突遭重击,殷不寿的脸顷刻皱成了一团咸菜,他抑制住痛叫,皱皱巴巴地对着贺九如,贺九如哑声怒斥:“看你是属饺子皮的,不擀不行!”
揍完这下,他精疲力竭,左手跌落下去,只是喘气?。殷不寿想发火,但?碍于被揍已成习惯,这个火要发不发的,一会儿过去,自己就熄灭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参透了什么?样?的天?道!他憋屈地想,笨嘴拙舌地吱哇半天?,愤愤地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贺九如:“啊?”
“我?心里爱你!”殷不寿重复,“我?不能杀你,所以我?认你当主人,你懂吗?”
说的什么?叽里呱啦的,贺九如:“不懂。”
听见他说不懂,殷不寿反而称心惬意,他抱着人,用海藻般漫长缠绕的黑发将他笼罩,得意地说:“现?在不懂,以后你懂。”
也?不知道他们在榻上躺了几天?,贺九如终于得以下地走路。就在这时,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生来羸弱的病症,竟然为这次床事一扫而空,他的底子还?很?虚弱,但?已然不似先前那?般,多走几步路都要胸痛气?喘。
“我?给你换血,”对此,殷不寿邀功地道,“换掉全身,你就好了。”
这确实是真的,他的恶业与贺九如全身血肉交融,带走的却是积年不消的痼疾。贺九如兴高采烈,仿佛平白拾捡了万两黄金的乞丐。他不顾殷不寿的担忧,适应几日,逛够了贺府的宅院,园林和湖舫,便?大喊着收拾行李,他要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看一看。
“我?们要带上四季的衣服,地图,吃的,喝的,还?有一张州府的地图!”贺九如雀跃地到房间里来回蹦跳,他从床上跳到地上,再往殷不寿身上跳来跳去,“这样?我?们就能熟悉各地驿站的位置,对了,还?要带上钱,再打一辆大马车,四轮平